依萱用著空洞的眼神看著她。她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不然她會因思念而死亡。
「他不見了。」依萱說話的口氣很平很虛,有點像在說著別人的事。
「誰不見了?」欣欣緊張地問。
依萱只是又望著她,牆上咕咕鐘里的小鳥準時在七點正跑跳出來。
「你是說潘玲的父親?」
依萱整個人癱在軟骨頭上,哀淒地點點頭,接著,將事情的經過說給欣欣听。
「會不會他人還在國外?」欣欣問了個傻問題。
「不管人在哪里,只要沒出事,他一定會跟我聯絡的。」依萱平靜地說。
「難道被綁架了?還是被自己的家人軟禁了?」欣欣想著許多在推理小說里看到的情節。
「軟禁?」依萱倒沒想過這個問題。
「好了、好了,別想這麼多了,先來吃點東西,要找人也要有體力啊。」欣欣說著,拉著她走進那個全白的廚房里。
「要怎麼找呢?」依萱真的慌的,只好求助于欣欣。
「問潘玲啊,問她最快了。」
「這——這好嗎?」依萱為難地說。
「先這麼決定。你先吃東西,我們再慢慢想該怎麼著手,我們也可以找沈姐幫忙,她遇過的事比我們多。」
依萱听了欣欣的話。一向堅強的她,現在卻只像客廳里的懶骨頭,隨便一個外力,都足以使她變形。
依萱望著牆上那幅她與祐明的合照,浪漫多情的他有著潔白的牙齒,碩壯的身材讓她如小鳥般靠著他。也許是她太幸福了,她得到了太多,上天終將讓她慢慢失去。照片漸漸模糊了,她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依萱一想到要面對潘玲,不由得口干舌燥了。
她不知道潘玲會如何地羞辱她,更不清楚自己是否招架得住無法預知的難堪,但她無從選擇,誰叫她愛上的是她的父親呢?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是否也曾在對婚姻萬念俱灰下,不由自主地出軌呢?
欣欣端上了一碗香噴噴的牛肉面,強迫發呆的依萱坐下,並把筷子塞進她的手里,命令地說︰「所有的事都等吃完了這碗面再說。」
第四章
听了欣欣的建議後,依萱來到了「無色彩」,這里她目前唯一的線索。
潘玲果然在「無色彩」。她今天穿一套紫色的連身洋裝,臉上是紫色系彩妝,紫色的高跟鞋,刻意營造出協調的美感。其實她的天生麗質根本無須太多裝扮的。
潘玲先看見了依萱,她並不訝異,只是僵硬地笑著,也許她已知道了一切事情。
「欣欣沒來嗎?」潘玲看著門口問。
「她找不到停車位,我就先上來了。」
「听說你病了,看你的臉色好像還未痊愈。」潘玲隨意地問著,語中透著輕蔑。
「還好,只是普通的感冒。」依萱吶吶地回答著,她的自尊心正被潘玲一點一滴地撕毀。
「我還以為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病呢。」潘玲一語雙關地說。依萱的心像被針刺般地痛。
依萱緊抿著嘴,她不想再說話,掉頭準備離開,卻和趕上來的欣欣撞上了。
欣欣扶住了依萱,她看了眼正玩弄著縴縴十指的潘玲一眼。
「要走了嗎?問了沒?」欣欣問著依萱。
依萱低著頭,還是要離開,欣欣拉住了她。
欣欣可不想白走這一趟。
「潘玲,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也許是女人的敏銳直覺,她也感覺到潘玲完全變了一個人。
「什麼問題?只要不是要問我爹地的事,我有問必答。」潘玲果真不是省油的燈,從她的回答听來,事情已越來越復雜了。
「我們正想問令尊的事,請問他人在哪里呢?」欣欣平常雖然是個傻大姐,但該正經的時候比誰都正經。
「你們問我的爹地在哪里做什麼?是你要問,還是她要問呢?」潘玲用手指指著依萱問。
「其實你也不用如此激動,我們只不過問問罷了,沒什麼意思。」欣欣說完,就拉著依萱要離去,她知道再待下去只會被羞辱。
她們走到門口時,潘玲大聲對著她們說︰「我爹地好得很,只是有點小靶冒,我們正細心照顧著他。」
依萱頭也不回地跑下樓,偏偏又踫見了阿迪。
「依萱,好久不見了,可以來練舞了嗎?」他親切地問。
依萱心里納悶著︰阿迪在電話中不是跟她聊過了嗎?怎麼還問這樣的問題呢?
欣欣喘著氣追上來,只見兩個人站在走廊上。
「阿迪,我們先走一步,下次再聊。」欣欣氣還沒歇,就拉走了依萱。
阿迪望著她們的背影,莫名其妙地上了樓。
???
原來那晚宴會結束後,隔天潘太太就仗著老夫人在場,跟祐明吵了一架。
最大的原因是出在依萱頸上的名貴寶石項鏈。因為當初祐明曾告訴潘玲,還有另一條同款的藍寶石也很美,但被買走了,她們沒想到會在依萱頸上看到這條項鏈。經過查證,買走兩條項鏈的是祐明。
潘夫人也神通廣大,竟查出了祐明買給依萱的別墅,及他們交往經過的證物,別墅的鎖就是她叫人去換的。「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真的一點也沒錯。
「爸,這是真的嗎?她是我同學啊!」一向嬌生慣養的潘玲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祐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潘老太太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她認為這只不過是男人愛玩、逢場作戲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見祐明沉默不語,只是緊鎖著眉頭猛抽著煙,潘夫人更氣了。
「你說話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是心虛了?不敢說,大男人敢作敢當啊!」潘夫人咄咄逼人地說。
「爹地,你說話嘛,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對不對?」眼看著美滿的家庭就要鬧得烏煙瘴氣,潘玲哭得像個淚人兒。
氣氛正逐漸凝結成一股怨氣,每個人心里都埋下了仇恨的種子。祐明的臉冒著青筋,他沒想到自己小心翼翼地在處理自己的感情,竟也東窗事發。他曾以為他可以那樣跟依萱走下去。
「你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們就拿你沒辦法,我是可以去找那個小女人的。」潘夫人又得理不饒人地嚷嚷。
「好了!夠了吧!」祐明朝潘夫人大聲斥喝。
三個女人一下子緊閉著嘴,唯獨老夫人始終是同一個表情。
「你想知道的,你不是都查清楚了嗎?還要我說嗎?!」祐明說完話,就忿憤地離去。這一趟他要去北京,他想等回來後再與依萱聯絡。
望著父親倉惶離去的背影,潘玲拉著母親的手。她恨依萱,她恨她毀了她的家。
「媽,您要幫我作主啊!」潘夫人哭著向老夫人求助。
從祐明離去的那一天起,征信社的人開始監視了祐明的一舉一動,而祐明心里也為依萱擔心著,他決定帶著她遠走高飛。
依萱下班後就直接回家,她在公司越來越少說話。曾經一天里都未開過口,同事們早就習慣了她獨來獨往又孤僻的個性。
答錄機里只有一通留言,是她母親留的,要她回家走走,別像失蹤人口一樣不見了。
最近母親比較安份守己了,畢竟年紀大了,也沒有多余的青春與體力去跟時間對抗了。
電鈴聲急促地響起,拉回了她的思緒。這不是欣欣,欣欣不會這樣按電鈴。那是誰呢?除了與母親,沒有人知道她住這里。
從門的透視孔望出去,她的心瞬間扭絞成一團,她看到的是潘玲與潘夫人。
門鈴又再度響起,她開了門。
兩雙憤怒的眼楮像燒紅的炭灰,只消一瞬間就可把依萱燒成灰燼般,若不是高貴的教養牽制著她們,也許她們會像潑婦罵街般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