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答反問的舉動讓大叔低沉的笑了起來,只見大叔才剛捻息手上的煙,馬上又點了一根。
「你當真關心我的朋友?還是想探听我在醫院里的人脈?」
方書諺佩服的揚起劍眉,不在乎被看穿的率性一笑,「大叔真厲害。我確實是想套大叔的話,不過我想大叔應該不認識她,因為她只是個偶爾出現的義工,並不是醫護人員。」
「義工?」大叔露出了答案幾乎呼之欲出的笑臉,「我女兒也是義工,要在義工隊里找人,問我就對了,只不過義工有分為櫃台咨詢、老人體檢、病房服務、資料處理等組別,你要找的人是哪一組的呢?」
「大叔果真是內行人,我完全不懂這個,只知道她等等!」
方書諺頓了一頓,這才意會到大叔剛才透露了一個重要的訊息,「剛才大叔說……你女兒也是義工?」
「然後呢?」大叔挑眉忍笑的等著他的下文。
「請問,令媛的年紀?」
「不大不小,二五剛好。」
二十五?!
方書諺真的很不想發揮自己的聯想力,偏偏大叔怡然自若的眉宇間隱藏著另一張熟悉的面孔,實在讓他很難不去聯想在一塊。
就在他擰眉愕然之際,一名身穿醫師袍的男子突然從身旁插入了他們的談話。
「魏教授,終于找到您了。」一個白面書生型的實習醫師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三分鐘後與麻醉科羅醫師約的meeting內容已經準備就緒,麻煩魏教授即刻前往八樓會議室一塊研擬開刀細節。」
「好,我知道了。」
「還有,拜托魏教授少抽一點,要是讓容恩知道了,我們這群學生又要被容恩怪罪沒看緊您了。」
「噓,最後一根。」魏忠華雖然口頭保證,卻絲毫沒有說服力。
實習醫生不敢多嘴的離開現場,要是真被魏教授的女兒瞧見了,只怕又會被當成了共犯一塊問罪。
魏忠華在學生離開之後,才回頭看了小伙子一眼,笑而不語的表情充滿了興味。
方書諺只能苦笑的搖了搖頭,他只記得容恩的父母在這間醫院任職,卻沒想到連續三天的煙伴就是魏容恩的父親,真是深受打擊。
「她會來嗎?」他無力地問。
「我不知道,她想來自然就會出現。」魏忠華說的是實話,他向來不管女兒的行蹤,尤其是女兒的。
「是嗎?」方書諺頹喪的嘆氣。「看來我今天又白等了。」
魏忠華打量著他,從他的態度直覺猜想到一號人物。「你就是方書諺?」
方書諺訝異抬眸,「容恩跟您提過我?」
「不,不是容恩,是明毅跟我提過。」
方書諺失望了一下,「原來是阿毅,希望他沒有說我的壞話才好。」
魏忠華因為書諺失落的表情而忍俊不禁,「阿毅只提過他有個軍中朋友很直率,各方面和容恩都很像,他一直很想介紹你給容恩認識,偏偏容恩那丫頭不知道是真忙還是假忙,始終都沒給他回復。」
「既然是一家人,為什麼你們會不清楚容恩的行蹤?」
對于這點,他有必要解釋清楚,以免讓小伙子產生誤會,「我們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不刻意掌握彼此的生活,探索彼此的隱私,聯系方式全靠電子郵件了解近況。」
方書諺听了,相當不敢置信,「你們還真是很另類的一家子。」
「是啊,就因為我們的親子模式相當摩登,所以一直都是聚少離多。」魏忠華深深的吸了口煙,又重重的吐了一縷煙霧。「不過年紀越大似乎就愈不適應這種親子模式,反倒期待逢年過節團聚時的熱鬧氣氛。」
魏忠華感慨的將手中的煙給捻熄,正準備從煙盒取出一根新煙,沒想到竟被當了三天的煙伴給阻止。
「少抽一點,讓容恩知道了會不高興。」
「咳咳。」魏忠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才剛認識一個朋友,馬上就多了一個人管,真讓他哭笑不得。「早知道就繼續跟你賣關子,不讓你知道我的身份。」
方書諺陪同的捻熄手中的煙,不想用煙味誘惑大叔。
「早點回去吧,容恩今天不會來了。」魏忠華重新將煙塞回了煙盒,另外取出一只筆在煙盒上寫了幾個字。
方書諺無謂的撇嘴一笑。「反正沒事,就讓我再待一會兒吧。」
「給你個建議,與其傻傻的等,不如直接去找她會更有效率。」
方書諺听了魏父的意有所指,才想開口詢問其話中的含意,就看見魏父遞來了一張便條。
他伸手取餅一看,是一個地址。
方書諺渾然一愕地的抬眸看向魏父。
魏忠華趁方書諺開口之前抬手制止了他的發問,「記住,我什麼都沒說。能不能成功,全憑你的運氣。」
方書諺了然的緊緊抓住手中的便條,沒忘記他們魏家人互不透露隱私的相處模式。「這是我撿到的,我很謝謝遺失便條紙的主人。」
「聰明。」魏忠華欣賞的點了點頭。「好了,我得趕去開會,祝你幸運了。」
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突然有種被他們一家人耍得暈頭轉向的感覺,但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有趣。
原來,冥冥之中他們之間的牽扯早就注定了。
方書諺站在門前,猶豫著該不該按電鈴。
謗據了解,听障人士除了在听覺方面受損之外,各方面其實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很多輔助器材都已經替听障同胞解決掉生活中容易遇到的問題;既然她可以獨自搬出來住,肯定在「門鈴」這件事上找到了替代的方案,他根本就沒什麼好猶豫的。
方書諺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像個逃避的小孩,鼓起勇氣朝那白色按鈕用力壓下。
其實這幾天他常常開著車子在大叔給的地址附近打轉,一轉就轉了兩三天,卻是無論怎麼轉就是沒有勇氣「直搗黃龍」,硬生生的又把車子往家里開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總覺得自己只要遇上她就變得很孬,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有如此強烈的不安。
他甚至已經分不清楚是自己沒用,還是她讓自己變得沒用。
就在他打算放棄之際,隱約听見細碎的腳步聲從屋子里傳來,大門也終于有了動靜。
一張記憶中清新秀雅的五官探出了門扉,因為年歲他的造訪而露出訝異與錯愕,不停眨動的密睫顯示她的困惑。
「嗨。」方書諺率先打破沉默。
魏容恩對于他的出現的確感到相當疑惑,「你怎麼知道這里?」
方書諺挑了挑眉,眼里充滿了笑意,「因為我有貴人相助啊。」
魏容恩咬著下唇,腦子里開始猜想他口中的貴人究竟是誰。
「見面禮。」他提高手中的水果禮盒。
外面的禮盒是這一季的代表夏之雪,她設計的;里頭的水果是這一季的盛產水蜜桃,他家賣的。
其實他很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沒想到心理建設需要這麼久的時間,
魏容恩並沒有立刻收下他的禮物,一只盈盈的眸子仍然猶疑不定的眨動著,十分戒備他的來意。
他看出了她的躊躇,趕緊表達善意,「你放心,我沒有其它意圖只是單純想送‘四季’給你,收下吧。」
魏容恩考慮片刻,最後還是伸手接下他的禮盒。
「謝謝。」她慢慢的說著,看了看自己設計的禮盒,有點不好意思。
兩人就這樣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門內,她不時的瞄向他的嘴蜃,似乎等著捕捉他的下文。
方書諺知道氣氛開始變得有點尷尬,必須有人先化解僵局。
「如果你在忙,我就先回去了。」其實他的腦子里明明有一堆話要說,不過他不打算讓她覺得他冒失,決定還是慢慢讓她接受他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