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妮手拿著甜筒站在那兒,考慮這個提議。她必須承認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並且也極具吸引力。在這個地方待上兩、三個星期,作自己喜愛做的事情,也許正是醫生所開的,為她解除煩惱的藥方。
但是這一廂情願、興高采烈的心情卻只持續了幾秒鐘而已。「我沒有辦法,」她遺憾地說道︰「我必須在星期二將車子還回去。」
「只要你肯留在這兒,除了薪水外,我再替你付車子的租金。」他的聲調顯得有些急迫,「而且你在這兒的膳宿全免,一切都由我負責。」他看到她仍有些猶豫不決的樣子,懇求之情不禁溢于言表。「你不知道你幫了我多大的忙。假如游客知道我們不能如期舉辦事先已經預定好的活動,一定會大失所望,並對我們失去信心;那麼,我們明年的收益勢必會減少,商譽亦會日漸低落。」
湯妮仍感到有些猶豫,但是這回卻是為了不同的原因。「那麼你大哥?」她問道。
「他?他只會為我能夠找到替代的人而感到高興。」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頓了一下,仿佛又看到瑞福史都華那頑固又帶著譏消意味的嘴唇。一想到那家伙。她就怒火中燒。「我可不想再踫到他,」她說︰「一次就夠了。」
「不可能的,」史恩以完全了解的語調說到︰「他至少要過六個星期才會再到這兒來。到時候,他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你登記在職員名冊上的名字而已,而你那時早已到開格瑞士了。」
她明白自己若是考慮太久,其中一定還會有更多問題的;為了不想喪失這個大好機會,于是她迅速地做了決定。「好吧,我答應。假如你認為可以的話,就從現在開始好了。此刻,就有另一組游客希望能夠騎馬出游。」
「太好了!」他象孩子般地雀躍不已。「真是太好了!我們可以等你回來後,再討論薪水問題。我保證你絕不會失望的。」
「最好是不會。」她也不禁笑了起來,對于事情的結果感到高興。「銅湖的女向導,听起來相當不錯,不是嗎?」
★★★
在以後的幾天中,湯妮雖是工作得相當忙碌,但是其中樂趣卻是有增無減。騎馬出游是一項老少咸宜,頗受歡迎的消遣活動;不過,她覺得應該限制出游的人數與次數,以使得馬匹能夠有充分的休息。
雖然史恩希望地搬到前面的住宿區去住,但是她卻拒絕了;寧願住在原來的別墅中,以保有那一份隱私權。何況銅湖等于就在她門前,淋浴設備的缺失根本不算是個問題。同時,也可以避免被娛樂廳所舉辦的迪斯科舞會,于深夜傳出來的喧嘩吵鬧聲所打擾。
迪斯科舞會並不是晚上唯一的余興節目。在星期六,還有邀請全體游客與工作人員參加的烤肉聚餐大家不是在旅館所設置的烤肉架前烤食肉片,就是參加工作人員精心安排的各項游戲;真做到了所謂的賓主盡歡。
這真是一個人人向往,設備標準的避暑聖地!湯妮不禁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史恩是一位可以談心的好朋友,而她也盡量謹慎地保持這種關系。幾乎每天晚上,湯妮都很快樂的與他談天說地、論古道今;偶爾也有人會閑逛至此,參加他們,一起大擺龍門陣。而史恩亦好似很滿足于現在的狀況,並沒有再進一步的意圖,這使得湯妮大為放心。
當他要求她客串模特兒,拍幾張照片時,她也欣然同意,並對所拍出來的照片感到很滿意。史恩具有很敏銳的觀察力,能夠巧妙地表達出湯妮最美麗的一面。其實,她根本沒不上相的地方,他這樣告訴她──一張近乎完美的瓜子臉,顴骨略高,柔中帶剛。若是硬要說她有任何假庇的話,可能就是眼角稍嫌細長。但是,他向她保證,這不但無損于她的美貌,反而更增加一層東方意味的神秘感。
「也許我的祖先有中國人的血統,」湯妮自我解嘲。「我外祖母就是意大利人,所以我也不是純粹的大英帝國子民。」
史恩好奇的注視著她。「你以前從來沒有提過你的家庭,我以為你雙親都已過世了。」
她聳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們離婚了,我母親現在已去逝了,我很少去探望我的父親。」
「可憐的孩子!」這口氣听來應是極為可笑,因為他們兩人實際年齡相差只不過四個月而已。但是現在這句話卻象一股暖流,將她內心深處的那份郁悶完全化開了。在經過這麼多年來,她首先發現自己實際上很希望─一甚至是渴望將心中的痛苦一吐為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說︰「我在十七歲以前一直是與我父親住在一塊兒,然後他遇見了珍妮弗,後來……唉!反正我們就是相處不來。也許我是在嫉妒吧!不管怎樣,後來我在倫敦找到事情,先是和兩個女孩共租一間房子,直到我經濟狀況穩定後,才搬出來一個人住。」
「難道你父親沒有阻止你離家出走?」
「有,他試過。然而他也是左右為難。假如我留下來,我想珍妮弗就不會嫁給他了」。
「或許她也是在嫉妒吧?」
「也可以這麼說。那是她第一次婚姻,何況她也比我父親年輕很多。他們現在已有兩個小孩子。」
「那麼就更容不了你這個姊姊了。」他輕輕的將她拉入懷中,臉頰貼在她的秀發上。「可憐的小湯妮!」
湯妮知道自己應該抽身而去的,但是依偎在他懷中的那份安慰與舒暢,卻使得她不忍拒絕。當他低頭親吻她時,她也沒有避開。直到她感覺那嘴唇的壓力漸漸加重,已經不純是同情時,她才驚覺地推開了史恩。
「對不起,」她說︰「我沒想到會這樣子。」
「我卻想到了,」史恩微笑著。「這是你第一次完全放開自己,湯妮,我希望不是最後一次。」
不論她回答些什麼,此時都被上空傳來一陣刺耳的隆隆音蓋過了。史恩也听到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怪異。
「是飛機。」他說︰「正要在這兒降落。」
是瑞福•史都華。湯妮不禁緊張起來,但是又馬上強自鎮靜下來,是又怎麼樣?她在這兒工作,而且做得很好。不論他對她的駕車技術有什麼微辭,卻絕對無法對她在這兒所表現的工作能力而有所挑剔。
史恩跑到休息室,同時也是他的工作室的窗邊,伸頭引頸眺望,看著那架雪亮的藍白相間的飛機漸漸地降落在樹林間的跑道上。
「是瑞福。」他平淡地說︰「這又是他的突擊檢查,想看看我在工作上是否有任何疏忽懈怠的地方。」
「或許他只是想向你炫耀他的新飛機。」湯妮說道,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相滿這個猜測。「他大老遠的從凡庫弗飛來,總不會只是為了抓你的毛病吧!」
「應該不會。」史恩同意道。「他應該直接回開格瑞去,根本不必到這兒來,因為他才來過這兒沒多久、但這就是瑞福的一貫作風,絕不放棄任何一次機會。」
照這種情形看來,史恩對瑞福這次突來的走訪應該不會感到驚訝,湯妮想著。但是,卻沒有談出來。
「等一會兒再見,」她說︰「我四點鐘還要帶隊出游呢?」
假如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瑞福•史都華在她五點回來以前就離開了。他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吧!這是她頭一次了解這一家族的中樞是在開格瑞─一至少這是她從史恩話中所得到的印象。而他們的母親則在家中坐鎮指揮─一史都華家族真正的統治者。可能嗎?就她對此一家族長子的記憶所及,湯妮不禁感到有些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