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八風要來?」莫以烈展現帥氣自信的笑容,捉住她那雙來不及離開他胸前的小手,迎上她訝異的眸子,「久聞大名,沒想到今日有幸與之相見。」
「你知道?」尹梵水著實怔了好一會兒,吶吶難以成言。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莫以烈吻上尹梵水柔若無骨的掌心,眼光復雜深沉,「你若想以相同的手段報復,我再歡迎不過。」
「你既然知道八風,還敢招惹我?」她根本沒听進他所說的一字半句,一徑沉浸在自己的選輯思考當中,「她們……不,我們的作風一向冷硬,出手從不留情,尤其是對你這種……」
「新好男人。」莫以烈截斷她的話尾,霸道地加上自我批注,「不需要對我述說那些,我說過,關于你的一切我全都清楚明白,你所肩負的一切重擔,也將由我來扛。」
「可是……」尹梵水還想提醒他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卻被他再次蠻橫地打斷。
「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要質疑。」莫以烈放柔了聲調,親上她憂心忡忡的面龐,「你的關懷雖然令人欣喜,卻是不必要的。」
「那……」這下子她可得為八風的成員們擔憂了,瞧他那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樣,想必防備功夫一定做得十分周全,那麼……
「她們是你的朋友,不是嗎?」莫以烈深深凝視她,彷佛與她心靈相通,「我不會傷害她們的,至少不會有皮肉之苦。」
唉,她什麼時候成為牆頭草的?不論是任何一方折損都會令她不安、提心吊膽,而且,尹梵水嫌惡地掐了自己一把,相當不齒自己的「變節」,她似乎關心他多過于關懷八風,活像是桃桃口中那個「見色心變、色欲燻心、有了男人忘友伴!」的女人之恥。
「既然你自以為了不起,我才懶得管你。」甩開他的手,她氣沖沖地把自己關進盥洗室,抵死不肯出來見人。
「口是心非的小女人。」莫以烈笑著離開,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悅,有人關心自己生死的感覺真好,好到令人飄飄欲仙,快活得不得了。
第七章
「什麼事?是我爺爺來了嗎?」尹梵水在樓梯口探頭探腦的,明知故問,「笑什麼啦!人家都快急死了,你還有心情吹口哨。」
「急什麼?」莫以烈倚著牆,依舊安之若素、好整以暇,「他們是你的親人,又不是毒蛇猛獸。」
再耍酷嘛,等爺爺找上門來,就不信他還能繼續酷下去!說真的,這輩子是真的沒見過像他這樣一個悠哉游哉的待宰羔羊,完全是事不關己的自在相,尹梵水冷哼幾聲,不屑地撇過頭。好,就算他功力高深,能抵擋得過爺爺的霹靂巨雷好了,可是好戲還在後頭,八風尚未上場呢!耍酷?!恐怕到時連逃都來不及!
「蠢蛋,你以為你能好過到哪兒去?」她連瞪人都懶,一雙大眼直往樓下飄,卻苦于身處看不清、听不明的境地,煩惱得要命,「到底是誰來了?」
「你說呢?」莫以烈臉上的微笑漸漸加深、漾大,亮眼炫人之外,似乎還有些幸災樂禍。真是歪打正著,人算不如天算,想刻意安排都不見得能如此巧妙,此刻正值尹家人正大舉人侵,而濤卻不巧挑上這個時機回來,只有當炮灰了,「親愛的,你似乎有重修生活禮儀的必要。」
「喲,黃鼠狼,你連親兄弟都推下海啦?」尹梵水冷冷地殺他一詞白眼,「拜托,手足耶,你也狠得下心?」至于那句肉麻兮兮的稱謂,她決定听而不聞。
之前他對那個叫什麼濤的家伙已經夠冷淡了,現在更夸張,笑得一臉奸賊,好似謀害手足能得到天大的快感,太恐怖了,她雖與阿心從小打到大,爭東爭西的,一旦外侮來臨,槍口仍是一致對外,才不像他那麼冷酷,自家人打自家人!
「我該將此舉視屋及烏的行止嗎?親愛的。」莫以烈悠哉的眼神一閃,倏然變為溫柔輕風,不斷地徐徐吹送,令人迷醉不已。
「不要這樣叫我。」她以冰冷傲然的語氣表明排拒之意,「那樣親昵的稱謂,不該用在陌生人身上。」
這種景況正是她長久以來極力警惕自己一定要避免的,怎麼卻還是發生了呢?該死!尹梵水狠咬嘴唇,直到沁出血絲仍不肯停。她不要被蠱惑,不要被打動,更厭惡被這種模糊曖昧情緒所觸發的悸動,她要的是能清楚明白掌控的事物,而不是因人而異的不確定,與其為了某人大喜大悲,甚或夜不成眠、朝有所念,日夜懸念彼此,時時刻刻不得安寧平和,倒不如從一開始便小心地行走生命道途,切切不可誤入愛情泥沼,才是大智能。
又來了!他們必須在這個老問題上打轉多久?她是打算裝胡涂裝到底嗎?莫以烈垮下臉,渾身上下均被悒郁所覆蓋,無一處幸免。
燃起一根煙,他將自己的表情全然隱藏在氤氳的煙霧後頭,不希望讓任何人發現他眼眶含淚。他還能怎麼做?掏空一切來到她面前,盡其所有地付出真心,換來的竟還是一句冰冷無情的「陌生人」!他的作法或許不符合時下的道德規範,或許次序倒亂,但,除了這麼做,別無他法,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成為別人的新娘。
一直注意著樓下一舉一動的尹梵水,突然急得團團轉,不知所措極了。
「完了完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痳?」爺爺居然不再大吼大叫,反而有把酒共盡歡的豪氣朗笑……唉,不是說莫爺爺是毒蛇猛獸嗎?何必與非人類吃喝笑鬧,快把孫女兒救回家才對,難不成地想賣「孫女」求榮嗎?笨爺爺!
「喂,你說話呀!」她推莫以烈一把,雙眼冒火,「一切都稱了你的心意了,玩夠了吧?快點告訴他們所有的事都只是你臨時起意的惡作劇,現在要收場了。」
莫以烈卻只是茫然地瞪住雪白的冷牆對于她的問話听而不聞,淡漠地不給予任何反應。
「現在裝傻已經來不及了啦!」尹梵水氣急敗壞地將他往樓下拖,一心只想回復平靜無波的安寧生活,「糾正錯誤是早晚都得要做的事,早做早好,我也好過我的太平日子。」
太平是夸張了些,但忙碌充實倒是真的,雖然責任義務一大堆,但她卻忙得不亦樂乎,自在又快樂。在醫院里為幼童病弱看病,是她終身不渝的職志,設立育護院亦是出于憐惜病弱棄嬰而產生的念頭,一路做來也快兩年了,現在連先天性殘缺的早產兒也納入收容的範圍,因此不得不加開兩院,若是再把阿心堅持成立的流浪動物醫院算進去,她要忙的事可多著呢!像個陀螺似的,沒日沒夜地轉呀轉……
忙歸忙,但忙得開心愉快卻是難得,她忙得心甘情願,更願意一輩子就這麼忙下去,活著的目標是如此明確而無閑暇空檔,哪有心情去談那些無所謂的情愛?當初嫁人的理由更是單純至極,純粹只保存形式,做給外人看的罷了。
想到這里,尹梵水忍不住笑了。唉,于本中可算是稀有動物,竟然會向她這樣沒情沒愛的女人求婚,真是……該說他傻氣,還是愚蠢?
「愛上你是一種錯誤?!」莫以烈粗聲低咆。
「對,因為我不會變上任何人,為了公平起見,我當然不願戕害他人脆弱、不堪一擊的情感世界。」尹梵水坦然地對上他惱怒的眸心,不畏不懼。
「即使我愛你愛得無法自拔、欲生欲死,你仍然不為所動?」莫以烈死命拽住她的手腕,無視于自己在她雪白縴細的腕背上印出一道紅腫的淤痕,「是嗎?你竟會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