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作夢了你。」尹梵水再踹莫以烈一腳,這才掙月兌了他柔性的箝制,忿忿地往飯店的方向走去。她雖沒練成如他沉穩不動的性格,但卻有的是逃月兌的後路,大家等著瞧好了。
「當心!」莫以烈長臂一伸,一把將她捉回懷中,「安分一點。」他按下她舞動扭轉的身子,低聲在她耳畔叮囑。
今夜無星無月,但在不遠處的椰樹下,卻突兀地閃過一道不尋常的藍光,若非是傷人利器所發出的金屬光澤,也必然來者不善。
終于有所動作了,早該料想到爺爺不可能會坐視他不顧家族顏面而任意行事的,能偷得三天無憂的日子,該滿足了。
只是不知爺爺發怒的程度,會做出什麼才肯罷手?不過話又說回來,那麼喜好玩耍的老人家,應該不會太過分才是,況且動刀動槍此等血腥殘暴之事,爺爺向來是不屑為之的,那麼……莫以烈瞥了眼懷里的清麗女子,若有所思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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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衰,又餓了一夜,天底下有哪位新娘是像她這般「衰尾」的?連在飯店里住宿都會被餓上大半夜……唉,衰呀!
「想玩死我也請事先說明,免得本人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太冤枉了。」一時氣不過,尹梵水終究還是狠掐莫以烈一把,下手毫不留情,「面包拿來。」
「不是不吃嗎?」莫以烈的眼神中閃耀著趣意,眉頭皺也不皺的,「而且如果我沒記錯,似乎有人嫌它太干、太沒味道。」果然是餓昏了,連掐人都沒什麼力氣。
「能怪誰?還不是有人出門裝闊,關起門來卻小氣得連基本民生所需都舍不得花半毛錢。」她干脆一把搶過他手中只剩半塊的面包。
「我是為你好。」莫以烈斂起笑容,表情凝肅,對方既然連家伙都敢搬上台面了,誰知道飯店里的食物會不會也被污染下毒?尤其在敵方底細尚未模清查明前,凡事還是當心點好。
「少來,你根本是想餓得我渾身無力,才好箝制本人的行動自由。」尹梵水大口咬著面包,一面咀嚼一面皺眉,臉色蒼白,「媽的,這是什麼怪東西?虧你吞得下去。」要不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打死地也不會踫這種怪里怪氣的食物。
「原來你也是‘三字經’的忠實實用戶,難怪宣華那天纏著要黏你。」莫以烈突然俯近她,一臉好笑。真奇了,名門之後、大家閨秀竟然口出穢言,而且還講得溜得很,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沒听過物極必反哪?」笑,笑死他算了。她使用的字匯還算干淨,至少沒用過難听的字眼,不像小炸彈,那才是不堪人耳,「水呢?我快被這東西噎死了。」
「只有啤酒,你能喝嗎?」記得她以前都是用對麥酒過敏作為借口,推開一次又一次的同事聚會。
「怪了,你能喝我為什麼不能?拿來!」啤酒算什麼?連威士忌都能拿來干杯拚酒了,還有什麼能難得倒她的?
「小心點,暴飲暴食是有礙健康。」莫以烈好言勸道,像她這種吃法,胃不壞掉才怪。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抹掉唇邊的酒沫,尹梵水瞪住他,「管好你自己就好,少來唆!」
「這回又是為了什麼?」她又發火了。
「不要踫我!走開。」口里嚷著要他走,尹梵水卻又緊捉著他的衣襟不肯放,又拉又扯的,怒氣沖天,「我討厭你,恨死你了啦!」
「你喝醉了?」莫以烈納悶地道,不會吧,才幾口啤酒而已,竟然發作得這麼快。
「去你的!我清醒得很,就算再多來二、四打我也不可能會醉。」尹梵水瞪著發紅的雙眼,對他咆哮,「我還在發脾氣,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好好好,我洗耳恭听。」面對蠻不講理的一方,最好不要直攖其鋒,免得兩敗俱傷,得不償失,「說吧,我絕對是個好听眾。」
「好你的頭!都是你……討厭鬼!你為什麼要來打亂我的生活秩序?」尹梵水雙頰緋紅,更顯肌鷹晶瑩、亮麗剔透。
「因為我愛你。」莫以烈笑盈盈地說,對她的話絲毫不以為忤。
「屁!」她當場傍他難看,回了句極殺風景的應答,「愛你的頭,連跟我最親的桃桃都罵我看走眼,說你搞外遇,八風現在全都在生我的氣,于本中也被你趕跑了,現在居然又在大溪地餓肚子,天知道回台灣以後會有多少災難等著我,都是你害的啦!」
「我說過這些都交給我,一切由我來扛。」莫以烈臉上的笑容愈漾愈大,「還有其它疑難雜癥需要本人出馬的嗎?」
事情若真能輕易被擺平,她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努力嗎?八風要是翻臉了,連人都找不著,遑論其它。
「你只不過是個闖了禍的笨小孩,誰會要你負責任?」尹梵水惱火地吼他,淚水一連串地滴了下來,「弄到最後倒霉的還是我,連姊妹都唾棄……嗚嗚……」
她連續一整個小時不斷發出訊號,卻連半點響應都汶收到,想必是八風成員鐵了心,硬是拋下她不管了,否則怎麼可能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仔細算下來,這場婚姻帶給她的災難多過數倍以上,不但失去了情如姊妹的好友們,連親情都受了折傷,還得跟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臭男人系在異地一起餓肚子,天啊,她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落魄成這樣?
「不許再說我是小孩,絕對禁止,听清楚了沒?」莫以烈瞇起黑眸,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顎,盯住她那梨花帶淚的面容,臉色陰霾。
「你本來就比我小,行事又缺乏周詳考量,為什麼不能說你是小孩?」尹梵水拍掉他的手,憤然地躍起身,由高處睨他,「叫姊姊。」
她玩得太過分了,莫以烈任由惱火的視線與她糾葛,也站了起來,這下子情勢立即逆轉,他反倒成了居高臨下的那一方。
「瞪什麼瞪?以為自己眼楮大啊?還不快叫!」尹梵水挑釁地對他吼著,仰著頭瞪人真累,這小子有夠別扭,僵持了老半天仍死硬地不肯開口。
莫以烈半挑著眉,毫無預警地,突然一把勾住揚首的尹梵水,傾身吻住了她,他的行動談不上溫柔,只能以狂野來形容,像是要將她拆解入月復的激動。
懊死的她!這些年來他耗費了所有精神氣力投注的等待與努力,並不是為了換來這麼一句「姊姊」,去她的!沒神經的笨蛋!到底要他怎麼做,她才會相信他的真心?難道真要等到跪地泣血、心神俱摧的那一刻嗎?他所追求的,不過是在人海茫茫的世間獨能與某人心靈相通、相知契合,他是這麼樣地努力,為什麼,她卻是這種反應?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是不曾領受過他的怒氣,也當面與他對陣叫罵過,但以往的經驗卻如何也比不上現在這份致命的壓迫感,他是怎麼了?突發性的強硬索求、恣意掠奪,一點也不像她認識的他,一時之間,尹梵水只能被動地睜大眼楮,盯著那對熾烈燃火的眸子,不知所措。是她逼得太過分,以致引火焚身嗎?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樣地蠻橫粗魯,既粗獷又狂暴,不帶一絲溫柔,彷佛……
尹梵水說不出那種感覺,明明是個相識不久的陌生人,甚至算得上是敵人,而且她還是被傷害、被擄掠的一方,可是,她就是感覺得到他身上那股孤單寂寞、濃冽而苦澀,那些情緒氛圍不時浮動著,籠罩他一身。為什麼?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生活優渥,會有什麼難言之隱令他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