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暗示,是提醒。」莫以烈走至她身後,雙手攬住她的腰,下巴以寵溺的姿態揉了揉她的頭頂心,「怎麼突然變遲鈍了?」
「要是你也連續七、八天沒睡好,就不信你能靈敏到什麼程度。」她以手肘往後戳,藉此表達抗議。之前忙婚禮的大小事宜,婚後忙著防「小人」,她能有多少睡眠時間?現在能醒著跟他出來烤肉已經很了不起了,他還想苛求什麼?
「累了?」莫以烈暖暖眸光和煦如朝日,可惜尹梵水背向他,無緣與之相見。
「廢話,都快累癱了。」尹梵水不耐煩地再戳他一記。
「怎麼不留在房里休息?我能體諒的。」松開她的發辮,莫以烈以修長的手指與她的發絲相纏,一點也不在意她帶有火藥味的話語。
「你的好意我心領,謝了。」說真的,賴在他懷里的滋味還真不壞,有種昏昏欲睡的舒適感……不行!她怎能倒向敵方?貞操要緊,得要謹防被他給偷去,「喂,你說話算不算話?」
「當然算。」他淡淡回答,既不開玩笑也不傲慢。
「那麼爛攤子你收,我什麼都不管。」尹梵水認為既然名分上已是他的妻子,總該有些特殊待遇才對,畢竟這份小小的撤潑權是犧牲了後半輩子的自由才換得的。
「一定。」莫以烈將她擁得更緊,以溫柔憐惜的嗓音允諾著,在尹家成長的日子必定不輕松,否則她不曾在他答允之後整個人都松懈下來,彷佛如釋重負,「不過,這件事需要你的配合。」
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說到底他還是想順道佔她的便宜,男人,果然是不能信任的痴蠢動物。
「說來听听。」尹梵水推開他,自顧自地戲潮弄浪,「用詞遣句小心點,若是條件太過卑劣,當心斷手斷腳沒人理。」
莫以烈雙臂環胸,看著那張在黑暗中依舊清靈炫人的俏麗面容,搖了搖頭。老天是眷顧她的,賜給她一張天使般純真的面龐,但是顯然眷顧得不夠徹底,竟給了她一副與外貌完全不符的火爆脾氣,這種瞻前不顧後的個性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廝殺嗎?恐怕有待商榷。
「你必須使雙方家長相信這五天的蜜月並沒有白白被浪費掉。」莫以烈以平靜而穩定的口吻,輕柔地說道。
「休想。」尹梵水連頭都沒回,便一口否決掉他的條件,打蛇隨棍上!要是答應了這個條件,接下來難保他不會要求與她同床共枕。
「你還抱著離婚的打算不肯放手。」長嘆一聲,莫以烈踱至尹梵水面前,扳正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難道你從不普想過後果嗎?」
「後果?」尹梵水冷哼一聲,甩開他的箝制,「當然是我自由,你自由,皆大歡喜呀!」不然還有比這個更教人滿意的結局嗎?
「錯。」莫以烈握住尹梵水扭動不休的手臂,沉聲說道,「那只會釀成一場無法彌補的悲劇。」
「難道現在還不夠悲慘?」尹梵水瞪住他,睫毛下的眼楮像是聚光燈,照得人無所遁形,「為了一己私心,你破壞了我原先的婚姻,現在,居然還有臉要求我假戲真作,抱歉,怒難從命。」
「你愛他?」這句話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出莫以烈的齒縫間迸出來的。
「假以時日,說不定。」事實上,在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尹梵水從沒把愛情納入考量範圍之內,雖然……她認真地打量起莫以烈,忽然困惑起來,干本中長得並不比他差,高大健碩,又帶了點混血兒的俊美,怎麼看都是人中之龍,說起學歷痳,也是堂堂醫學博士,專門研究愛滋病的,就算構不著權威人士的邊,也算得上專家學者,恰巧又是跟她同一領域的伙伴。
可是在記憶中,她似乎沒有在于本中面前臉紅心慌的經驗,甚至,連心動也不曾有,答允那樁婚事,還是爹娘在一旁猛敲邊鼓促成的,至于兩位當事人,似乎都少了那麼一點點說不出來的東西。
「你仍打算嫁給他?」莫以烈悒郁的臉上全是惶恐不安,「他值得你冒險,投注一生一世的時間與之相伴?」
「我不是你,你或許願意為了區區一個小女人而丟開全世界,但我不能。」尹梵水眨了眨晶亮的眸子,眼底閃過一抹無奈的傷感,「我有我的責任、義務,與生活運行的軌道,不能也不願為任何人改變。」
「即使是我?」莫以烈的臉色愈來愈沉重。
「尤其是你。」她的臉龐罩上一層淡淡的苦澀。
「他同樣是個陌生人,為什麼你願意接受他而不接受我?」莫以烈怒氣勃發,冰冷的眸光迸射出陰森的寒氣。
「那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事,沒必要告訴你吧?」尹梵水厭惡地白了他一眼,拒絕作答,人家于本中才不會這麼凶巴巴地瞪人逼供,脾氣溫和又好擺布,紳士風範更是一等一得好,莫以烈比得上嗎?
「什麼樣的私事?」他牢牢地捉住她的手,火氣無法遏止地上揚。
「私事就是不方便透露讓外人知道的隱密情事,陌生人沒有權利盤問的那一種私事。」尹梵水挑釁地瞪住他。
「我不會放你走的。」莫以烈猝然放開她,力道之大,幾乎可以將她摔入冷冽的海水之中,「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他也別想踫你半根寒毛。」
「你憑什麼?」先前佯裝的冷靜自持全因他的霸氣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尹梵水對他又踢、又咬、又打、又踹,下手毫不留情,「我不要你,我要離婚!」
「不要為了他跟我鬧。」莫以烈冷靜自若,絲毫不為她的攻擊所動搖,再次不厭其煩地宣告,「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自大狂!」尹梵水忍不住咆哮,「我是我自己的,你休想奪走我的自由。」
「沒有人會奪走你的自由。」他文風不動,一徑沉穩。
「因為有個不要臉的自大狂已經先奪走了,當然別人不會有機會!」尹梵水恨死了那張漠然冷淡的臉,如果有機會,她絕對會一掌打掉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臭臉。
看起來似乎並不完全是為于本中討公道,她在氣什麼?昨夜提出休兵提議的人是她,現在先開火的也是她,到底他是哪里做錯了?
「我說過,有話請直說,不必兜圈子。」莫以烈再次扳正她的身子,面對面地摟住她,「你生我的氣,為什麼?」
媽的,他還有臉問為什麼,她的人生大計被他破壞殆盡不說,連想跳月兌苦海都不許,她為什麼不生氣、不惱火?她又不是聖人!
「你一點也不像傳言中的大魔頭,既不冷酷也不陰狠,你是故意在我面前裝好人、假好心,是不是?」尹梵水踢得更囂張,吼得更放肆了。
「原來你是希望我對你殘暴、惡毒一點,好讓你回去哭訴同居人之虐待?」莫以烈恍然大悟,淡淡她笑了。冷冽冰寒的面容是他的保護色、生存必須的面具,但那只用于面對敵人,而她對他而言是至親摯愛,怎麼會以那副帶有重重殺戮之氣的面具待她?
「混帳!」真是夠衰的!怎麼一切都被他洞悉先機了,在被看穿之後,她還有什麼籌碼可跟他爭?
「你要學的還多著,不必急著懊惱。」莫以烈一揚睫一斂眉之間,絲毫不見取笑與戲謔,「離婚的事不必再提,不會有結果的。」
在他深邃幽暗的眼神,除了正經嚴肅之外,找不到一絲開玩笑的成分,再有的就是……說真的,不是她自戀愛幻想,實在是他眼神中露骨的戀慕清明可鑒,教人想裝傻都難,又來了,明明叫他別用那種眼光看她的,怎麼講不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