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她走在他身邊,故意酸他︰「干嘛把自己說得這麼委屈?」她逗著他,這個男人真的很愛生氣耶。
他看著她,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他敢跟警察大聲說他要找回皮夾,卻不敢告訴她皮夾里到底放了什麼。
「怎麼?別委屈啦!了不起待會請你吃飯……」看準了殷楚生有點小氣惱,但又不至于生氣,她繼續作威作福。「喔!對了,你現在好像身無分文呢。」她故作認真,「那就不是請嘍!老板,算我借你錢好了。」
真是好樣啊!殷楚生想,這個女人可真不是普通的壞心,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笑了出來,看著他不知該生氣還該笑的表情,心情突然變得好好。
「妳笑夠了沒?」雖然犧牲了一點尊嚴,但看見她的笑,覺得這樣的犧牲其實也挺值得的。
她收住笑。「這麼禁不起人家開玩笑啊。」小器!
「怎麼妳在咖啡廳時講的英文就沒這麼溜呢?」今天陪她去上班的地方請假,他才發現她的英文還是半桶水晃,有些單字還是他幫她翻譯的呢。
哦!他也很壞喔,哪壺不開提哪壺。「干嘛?我又不是听不懂!」
「是啊,只是反應比別人慢半拍。」他說,有點難以相信她竟然在語言不大通的環境下工作了一年。
她聳聳肩。「反正他們又不是听不懂,我會說也會听啊,還想怎麼樣?」
「如果我是老板,一定炒妳魷魚。」說是這麼說,但他發現,其實她現在工作的那個老板娘,似乎挺喜歡明明的。
「哈哈!你炒我?」這樣算不算天高皇帝遠?「有本事你也來這里開店啊!」她繼續說笑。
然而,他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凝重,像是有點感慨似的。「我想我也沒那個機會了。」
她收起了玩笑,專注地看著他。怎麼了嗎?
「我跟偉杰的公司沒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有些難以置信。
「那……」這個消息讓她覺得好震驚。「那其他人呢?」
「還留在公司……義海沒有倒,只是被收購了。」所以,全公司只有他一個人失業。
「收購?」這麼說義海只是被收購,不是解散?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忘了告訴他的一件事。「是不是高建成……」
本來她打算等楚生結完婚再告訴他的,哪知婚禮被搞得亂七八糟,她也就不記得要告訴他這件事了。
「妳怎麼知道?」他疑惑地看著她。
她苦笑。這次算不算是她害了他?「我只知道高建成進義海的目的不單純,我是在無意間發現的……」
「哦?」他眉一挑,然後又故作認真地說︰「這麼說妳算是知情不報嘍?妳真這麼想我死?」
「才不是!」她否認。「只是後來事情就……就發生了,」她指的是逃婚的事。「我也就忘了。」她低下頭,有點內疚,要是她早點告訴他就好了。
「不關妳的事,就算我知道了,別人還是會用其它的方法下手。」她的在意讓他覺得很窩心,她的自責讓他不忍心。
她嘆了口氣,然後像想起什麼似地,她想問,卻說不出口。
「那……」她欲言又止,「嗯……那嘉慧呢?」他到這里一天了,她始終不敢問她走了之後,他和嘉慧怎麼樣,她怕自己失落的情緒會被他發現。
他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答了句︰「她很好。」基本上,現在是他比較可憐啦!嘉慧至少還有宇琛可以靠,他可還是獨自一個人。如果她很老實地問,他就會大方地回答。
可惜啊,明明並不是這麼直接的人。他微笑,她還在乎他嗎?
「哦。」沒問到她想听的答案,不知道他是想釣她胃口,還是覺得他跟嘉慧兩個人的關系已經自然到不需再對她說明?
「想知道,怎麼不回去看看?」他故作不經意,卻試探性地問。要不是她遇上杜善文,那麼說不定他怎麼找也找不到她。她真的這麼狠心把台灣的一切全部切斷?
她沒說話,眼神東瞟西瞟,正在逃避這個問題。她吸吸鼻子,努力裝作一副不怎麼在乎的表情。「是嗎?我有空就會回去的。」她壓抑著極度不自然的聲音。
他默默地嘆了口氣。他以為,他吻過了她,就足以證明他的心意。
但她,顯然早就把那個吻給忘了。
「走吧!」不願再想太多,也怕自己又惹得她想逃,他輕輕推著她往前走。
他想,這次只要夠小心,定不會讓她逃了的。
晚上,他陪著她一起到這棟「神秘豪宅」。
殷楚生站在別墅的門口,這麼大一棟宅子,竟然只住兩個人?
「這就是……妳外公的家?」直覺告訴他,明明的外公一定來頭不小。這里背山面海,有不少豪富都在此毗鄰而居,想必明明的外公當年應該也是不簡單的人物。
她點點頭。
他站在門口,不經意地瞥見門牌上用中文及英文寫成的「龍」,可見得明明的外公應該姓龍……
「妳外公……不會就是龍成耀吧?」從小在美國長大,美國華人的黑幫人物他也听說過的,只是他和鐘家都是殷實的小老百姓,跟黑道中人很少打交道。
「咦!你怎麼知道?」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待在台灣,而外公也是十幾年前才到美國來的,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外公曾經有什麼風光的歷史,她只知道他很有錢,但舅舅阿姨們都只為了錢而不理他。
不會吧?明明竟然是龍成耀的外孫女?殷楚生忽然覺得頭皮發麻。
「怎麼?你覺得不自在的話就別進去了。」明明也覺得外公的脾氣不怎麼好伺候,萬一兩人吵起來就慘了。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他告訴自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算有被人大卸八塊的危險,他也要會一會他。
終于,海伯出來開門了。
他向海伯禮貌性地問個好,寒喧了幾句;明明看著他過分客氣的舉動,發現楚生好像有一點……緊張?
海伯帶著他們進到屋子里,然後又上樓去;她站著,狐疑地打量著楚生。
「你怕我外公砍了你嗎?干嘛這麼緊張?」她覺得只有這一種可能性,不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殷楚生怎麼會緊張?
「我緊張不是因為怕妳外公砍了我。」這個笨蛋!他可是第一次見女方家長耶!而且還是到了這里才知道她外公是鼎鼎大名的黑幫老大。他不怕龍成耀要砍他,他只怕他不喜歡他,那這樣他跟明明怎麼辦?
「你是死撐還是嘴硬?」明明滿頭霧水地問。他也承認他現在很緊張啦,卻不明白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都、不、是。」唉,算了,說了她大概也不懂。
她向他做了個鬼臉。她怎麼不知道原來他也有緊張的時候?而且還是對一個沒見過面的人緊張了起來。他怎麼從不緊張她呢?
不過也還好,要不是認識他這麼久,她想一般人大概也看不出他的緊張吧,頂多只是笑容沒那麼好看而已,並沒有太明顯的感覺。
老人下樓來了,仍是海伯抱著下樓,然後讓他坐在輪椅上。看見有其他人,龍成耀也沒說什麼,仍是倨傲地、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怎麼?今天想吃什麼?」明明問。自從上次之後,她干脆到這里來作飯,省得他又挑嘴不吃。
龍成耀這時才抬頭看看外孫女,一看,像看到什麼寶貝似地,甚至把頭湊近了她的臉瞧,原本倨傲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老人回憶往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