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什麼人願意再提起當年偉杰的事了。那個來搶劫又殺人的小太保,就是宇琛的弟弟。
當年的案子,法院判甘宇琛的弟弟終身監禁。其實宇琛的弟弟本性不壞,只是甘家的家境非常不好,當時甘宇琛的母親需要一筆錢開刀,甘宇琛快退伍了,但人還在軍中,于是弟弟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竟然跟朋友鋌而走險搶劫,之後朋友竟把搶來的錢全部拿走。宇琛的弟弟年紀輕,又血氣方剛,見母親命在旦夕,不惜再次犯險,才又回到花店偷錢,沒想到卻這麼害了偉杰。
本來只是誤殺,可是因為之前還搶劫,所以法官判得很重,就是終身監禁。
只差一個月!一個月,甘宇琛就可以退伍,然後接下某大財團的聘書,到時候不要說開刀費了,他絕對有辦法在半年內讓窮了一輩子的母親和弟弟過好日子。就在那一個月,他失去了兩個親人;母親最後還是沒等到他退伍就走了,弟弟被判殺人坐牢。甘宇琛的弟弟對于偉杰的死一直十分內疚,好不容易宇琛進了義海,弟弟希望能見偉杰的家人一面;但宇琛知道,鐘道成跟殷楚生不會原諒他弟弟,于是只好向明明說了整件事的原委。
至于嘉慧,不知為何,他一直沒有勇氣對她提這件事。
不過,至少明明答應去看他的弟弟,即使明明不是受害者的親人,但見到她,弟弟心中總算好過些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要放棄大財團的聘書,情願窩在這間半大不小的公司的原因。沒有別的,他希望盡自己一點點的力量,讓偉杰身邊的人都過得很好。
「其實……你大可不必那樣委屈自己。」唉!笆宇琛是個人才,要是他願意,有多少大財團願意花大把銀子請他,然而,這幾年他都不為所動,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贖罪」;但,比起她來,他已經做得太多太多了。
「妳不也在委屈自己嗎?」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我哪里委屈了?我又不是什麼人才,我留在公司算是楚生給我特別待遇了。」
他笑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然後,他沉吟了會。「妳明白的。」他的補償只是勞心勞力,可她是連感情都賠了進去。
「你不用做這麼多的事來彌補什麼。」她口氣溫和,但掩飾不住擔心。
「我承認,我做了一些事情是在彌補,但我不會出賣自己的感情。」他說得很認真,不像開玩笑,這是在說給她听,也說給自己听。
「你……」唉!他是嫌還不夠亂是不是?非要進來軋一角!
「總之,昨天的事,謝謝你了。」她嘆口氣。雖然她不曉得宇琛和嘉慧昨天到底怎麼了,但還是感激他替她照顧嘉慧。
「不客氣。妳呢?听說妳昨天喝醉了。」
「咳咳!」背後響起一個男子咳嗽的聲音,兩人回頭一看,竟是殷楚生。
明明直覺地將桌上的小卡悄悄握在手上,然後將手放在後背。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殷楚生的眼,但他沒有作聲。
「總經理。」甘宇琛突然嗅到了一股殺氣。殺氣?
殷楚生干嘛這麼恨他?他想,然後想到了一個看起來不大可能卻又應該正確無誤的答案。
「呃……我是來拿玩具展銷會的資料,待會我的企畫書就會放在你桌上。」甘宇琛連忙撇清關系,免得「出事」。
殷楚生看著甘宇琛。奇怪?他一向都不覺得甘宇琛討人厭,反而還滿欣賞他的,但此時此刻他卻有股想把他剝皮拆骨的沖動。
而且……他總覺得明明跟宇琛之間有什麼秘密。想到這,他突然覺得心里很不好受。
「你去忙吧。」口氣很平緩,但看著甘宇琛的眼光很奇怪。然後,他冷峻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明明,妳合約打完了嗎?」
「喔!」明明有點緊張。「打完了。」他的眼光好犀利,像要把她看透一般。
「拿到我辦公室來。」冷靜,要冷靜!他告訴自己。只是,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因為看到這樣的畫面而起了波動。
笆宇琛跋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明明則將剛才打好的合約抽起,跟著殷楚生進到辦公室。
「合約在這,沒什麼事的話我出去了。」她放下台約,轉身就想跑。
「等等!」本來他是沒打算叫住她的,然而,他看見她的手還握住那一張卡片。
「妳手上拿著什麼?」他問,直覺反應是這張卡片一定跟甘宇琛有關。
「沒啊,沒什麼。」她心虛地,要是讓殷楚生看到這張卡片,那嘉慧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給我。」他站在她面前,炯炯有神的目光迎向她。
「不給!」她的手放在背後,將卡片握得更緊了。
「真的不給?」他挑著眉,然後欺近她,臉上有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勢。
她看著他,然後心狂跳著,感覺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不,不行,最後一丁點理智告訴她,她要保護嘉慧。于是她閉上眼,不再去看他的眼。
「不給啦!你說什麼我都不給!」
「好,那妳就等著瞧……」他猛不防地更靠近她,試圖去搶那一張卡片。明明輕巧地躲過,然後向後退;他不放棄,繼續他的搶奪。她見他靠近,又躲向另一頭……如此追逐了幾分鐘。
最後,他只好將她逼到牆角,用一只手撐住牆,另一只壓住她的肩。明明早就跑得氣喘吁吁了,他則臉不紅氣不喘。
他靠她靠得好近,明明幾乎可以聞得到他身上的氣息,她心跳得好快,頭還有點昏昏的,該不會是昨天的酒還沒退吧?
她忽然覺得腿有點軟,不知道是剛才跑累了還是怎樣,差點要站不住……
「喂……」殷楚生一把扶住她。他突然覺得好笑,他到底在干什麼?竟然為了一張卡片在這里跟她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妳身體怎麼這麼差?才跑沒多久就支持不住了。」他讓她的手勾住他的頸子,然後嘲諷地說。
不過,他喜歡靠近她的感覺,好像他本來就該靠近她……
她的眼睜得好大,感覺好像有什麼事快發生了,她的心比剛才跳得更快了,說不定連他都可以听到她的心跳聲……
然後,他趁她失神又受困之際,輕輕奪過她手上的那張小卡。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知道她跟甘宇琛之間究竟有什麼秘密。
她則趁他搶過卡片時,回過神來掙出他的箝制。這個男人真是變態!就非得跟她搶那張卡片不可嗎!她氣惱著。慘了慘了,她對不起嘉慧了啦!
殷楚生看完小卡後沒說什麼,但眼神卻冷了起來。「妳跟宇琛很熟嗎?」雖然卡片上沒署名,但他認得那字跡是誰的。
宇琛在追明明嗎?這個認知讓他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酸澀。
「我?」她愣住。他誤會了什麼嗎?猛然想起宇琛在卡片上並沒有寫嘉慧的名字。「呃……還好。」她順著他的話,沒否認也沒承認,但在殷楚生眼里看來,卻覺得她根本像是在掩飾什麼。
炳!這下不是嘉慧跳進黃河洗不清,而是她跳到亞馬遜河都洗不清了。
他的眼光仍然冷冷的,然後銳利地打量著她。他在生氣嗎?她想,他會不會發現了什麼?如果能保護嘉慧,她其實還滿願意犧牲一點名聲,反正……反正他對她向來也沒什麼好感不是嗎?
不過,他還是把卡片還給了她,但顯然還得很不甘願。她不語,有點心虛地接過。唉!她這次的犧牲可大了……
這時電話很適時地響起,解救了辦公室內的靜默。殷楚生接起電話,而明明則是趁機落跑,回到座位上,大口大口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