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敲定檔期到北京表演,吸引她來中國的原因是這把名琴的出現。尤金知道她的願望,主動承諾要為她買下那把琴。
沒想到事與願違,這把名琴她無法心安理得收下。
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總機,不久一名男服務生敲門進來。
年冬蕾請他把桌上的禮物退回去。
在門合上之前,她看見服務生捧著琴盒走到隔壁房敲了敲門,在隔壁的房門打開的剎那,她很快地把門合上。
她貼靠著門,心魂未定的撫著胸口。
他竟然就在隔壁房,和她只隔一片牆那麼接近!
???
這個結果雖然早在倪震東的預料之中,但從服務生手中接回琴盒時,心中仍不免犯嘀咕,她似乎打算徹底撇清和他之間的關系。他看到琴盒上擱著他附帶的名片。
打發了服務生,他捧著琴盒的動作不變,舉步走出門,到隔壁房門前停住。
房內的年冬蕾听到敲門聲心頭莫名一震,隨即轉念一想,應該是剛才的服務生來回復消息的,她走到寫字抬前白皮包里拿出一張小鈔,準備賞給服務生。
她打開房門,看到門外的男人時整個人愣住了。當她意識過來想再關上門時,門已經被倪震東用力的推開,堂而皇之的走進來。
倪震東表現得一派開朗愉悅,伸手把年冬蕾攬過來,並出其不意地在她頰上用力親一下,仿佛他們才分別一個星期而已。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小提琴嗎?我買來給你了。"他把琴盒順手放在一張小茶幾上才轉頭正視她,良久後,他再也撐不住強裝的面容。"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
在這瞬間,年冬蕾決定好了用哪一種態度對他。她擺出宴會里應付客人的笑容來,同時把肩一低,一個回身,輕松擺月兌了他的臂膀。
她向自己證明也向他證明,他對她已經不重要了。
"這麼貴重的禮物我收不起,你請收回吧。"
"這是當初你跟我要的。"倪震東本來佯作輕松的態度漸漸變得僵硬。
"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她淡淡的笑道︰"你不必在意。"
"事實上我很在意。"他的眼神因專注而看起來凶狠。"我在意對你的每一句承諾。"
"是嗎?"年冬蕾慘然一笑,"當時我的要求對你來說,只是一句玩笑話罷了,你根本一點也不在意。我現在是有丈夫的人,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處境。"
她越用這種淡漠客氣的態度對他,倪震東心里越感苦澀。
"我們早已結婚了,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離婚的。"
以前美好甜蜜的記憶如今卻是殘酷的回憶。年冬蕾沉默良久,再開口時梗在喉間的酸澀令她難受。
"那場婚禮對你來說,只是應付我的一場家家酒,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做是你的妻子,沒有!一天也沒有!"談起傷心往事,年冬蕾再也難以自持地痛哭起來。
這些話猶如一記悶拳擊到倪震東臉上,使他的面色難看至極。三年前的事他自知理虧,忍不住伸手想安慰她。
"別踫我!"她像遭到電極,向後退一步,警戒地瞪著他。"請你出去,現在就出去。"
倪震東仿佛遭到極大的挫折,他握緊拳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好。"他深吸了口氣才說︰"這把琴請你收下來,算是我對你……這三年來的補償。"
年冬蕾堅決地搖搖頭,臉上是鎮靜下來的表情。"我無法接受你的禮物,請你一起帶走。"
"不,"倪震東毅然地搖頭,"這把琴是我標下來要送你的,你不要那我就把琴毀了。"說完,他拿起琴盒里的小提琴高高的舉起,打算狠狠的砸下去。
"不!不要!"年冬蕾覺得心髒在瞬間停止了,瞪大的雙眼失去了合上的能力,兩腿一軟,身子跟著軟倒。
倪震東收回砸琴的力道,放下小提琴,急忙去扶起年冬蕾,抱她進臥室讓她躺下。
他不斷的搖她,口中急切的呼喚了十幾聲才看到她的眼珠轉動。
"沒事、沒事,我……我嚇你的,琴好好的,沒壞。"倪震東為自己惹出的禍端,又困窘又愧疚不已。
直到他將琴拿來給她看,她才相信他的話。
"請你快走,我先生隨時會回來,我不想讓他見到這種場面。"
"讓他見到好了,正好讓我質問他,我是你的丈夫,他憑什麼又和你結婚?"
"他真的是我的丈夫,我和你的婚姻已經注銷了。"
"我沒答應!也沒辦離婚手續!"聞言,倪震東動怒了。"我要一狀告到奧地利法院,看誰才是你真正的丈夫!"
"那麼,你也害我犯了重婚罪。"年冬蕾忍不住低聲哭泣。
"別哭,別哭,"他心疼地抱她、親她,哄說︰"好,我不告,我不告就是了。但是,你得跟他離婚回到我身邊。"
"覆水難收了,震東。"她深深的望他一眼,"三年前,我的畢業典禮你沒有來,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電話打了又打,信寄了又寄,甚至跑去匈牙利領事館找你,沒有見到你的蹤影,更得不到你的回音,如今你說要復合就復合,我就肯嗎?"
她從床上坐起,兩手撐在床面質問他,"你毫不留戀地舍棄我,現在用一把琴就想讓我回心轉意?"
她退回床頭靠著。"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女學生了,我們之間的過去我也漸漸淡忘了。我不恨你,不恨了,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倪震東隱忍著內心洶涌起伏的情緒,深吸了口氣說︰"好,最後我只有一個要求,收下小提琴,那是我所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年冬蕾垂下目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我收下,我會請我先生開張足額的支票送去給——"
"我說過了,別跟我談錢!"
這句熟悉的拒絕讓兩人忽然怔望對方,彼此都想起當年的往事。
倪震東痛苦的深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地起身離去。
???
倪震東回到北京住處,整個情緒一直陷在年冬蕾給他的打擊當中,一蹶不振。
他的兄弟朝馬見他精神委靡的樣子,便拿了一瓶茅台邀他醉飲。
所謂一醉解千愁,對倪震東來說卻是"一醉愁上愁"。回想起以前那嬌媚可人、百依百順的冬蕾,現在已是他人婦,當年與他熱戀的情分如今已經煙消雲散。
"朝馬,我從來不曾覺得自己這麼失敗過,"他喘出一口酒氣,醉眼迷離的說︰"原來是自己的老婆,現在卻成為別人的枕邊人,一想到這里我好恨……恨我自己。"
他低著頭,十指扯著亂發,痛苦萬分。"她打電話來,我沒回;她找來領事館我也知道,她寄來的信我叫人燒了,哈哈哈……我罪有應得,難怪她恨我。"
朝馬听出他的笑聲帶著瘋狂,搶過他又要一飲而盡的酒杯,安撫他說︰"她恨你不是嗎?表示她還愛你嘛。"
"她說不恨我了,那就是有恨過我。現在她不恨了,我倒希望她見了我,對我又哭又叫,又打又罵,那我心里還會好過一些,不會像現在醉生夢死的,比死還難過。"他看到朝馬嘴角隱忍著笑意,懊惱的問︰"你笑什麼?"
"我笑你為情變痴、變傻了。"朝馬笑嘻嘻地拿出一個信封,揚了揚,"這里面的東西可以解決你的愛恨情仇。"
"是什麼?"倪震東一把將信封搶了過來。
朝馬笑說︰"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信封里面裝的資料是朝馬委托奧地利方面最頂尖的征信公司,調查尤金-斐迪南和年冬蕾的社交活動,卻意外發現尤金的鷹俱樂部是一群同性戀音樂同好聚集的地方,尤金同性戀的身份也因追蹤調查而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