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震東陡然一震,立刻發動引擎,用力踩下油門去追那輛黑色房車。
他快速思索,唯一合理的解釋是那兩名男女必定是她的父母,那麼這時候來接她走必然是回家了。
???
年家坐落在維也納的高級住宅區,是一棟精致又現代化的房子。
如果在正式的場合里,主人介紹年氏夫婦給別人認識時,對方第一個反應總會感到詫異,這對夫婦的外型是如此的"登對"。
年先生是個矮胖精明的商人,年夫人卻是比丈夫高兩個頭的健壯的聲樂家。兩人外型雖是地虎配天龍,但沒有任何一對夫婦比他們更恩愛的了。
他們只有年冬蕾一個女兒,她是他們的甜心,疼愛、保護自是不用說了。
年冬蕾自覺身高像父親,但身材據父親說家祖母。她有母親高挺的鼻子和有神的眼楮,及像父親笑起來如一艘扁舟的嘴,才藝方面當然遺傳自母親了。兩人時常爭論女兒像誰最多,而唯一讓他們一致認同的是年冬蕾的個性是他們兩人的綜合體,體貼、風趣是他們夫婦倆待人的特色。
周六傍晚,年氏一家三口前往國家音樂廳觀賞音樂劇,回到家中已是十點多。
這一帶的住戶多半都熄燈睡覺了,整個社區只有古意盎然的街燈點綴其中。
年冬蕾的房間只留著一盞小燈,她躺在床上仍無睡意。
餅了一會兒,她發覺有一種聲音已經持續很久,只是她一直忽略了,再側耳傾听,這下她听清了,是敲窗戶發出的聲音。
她披上外衣起身來到陽台查看,發現一個身影佇立在街燈下望著她這邊的窗戶。
"震——"年冬蕾幾乎月兌口喊出他的名宇。
兩人比手畫腳了半天,總算讓彼此明白,她父母房間在樓下,下樓開門會驚動他們,而倪震東讓她知道他的手機號碼,要她打給他。
不一會兒,倪震東的手機響了。
"冬蕾!我要立刻見你。"倪震東急迫難耐的說。
"你怎麼可能找到這里來?"年冬蕾抓著電話筒,好似抓著倪震東的手臂,激動又驚訝。
"你別問了,總之我為了找到這里,開了很多冤枉路,我現在……"他喘了口氣,兩眼望著那個明亮窗口,"現在我想抱你,冬蕾。"
年冬蕾噙淚一笑,"我父母應該還沒睡,等他們睡了,我馬上下樓去會你。"
"我應該上得去。"
"什麼?"
"你的房間我應該爬得上去。"
年冬蕾被這個大膽的建議嚇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冬蕾?你在听嗎?"
"好,你自己小心。"
她緊張而興奮。這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在古世紀的城堡里,因身分差異不能與情郎結合的女子,只能以偷偷私會的方式見面。
她略定了定神,才看見倪震東以矯健的身手,就像翻越斯洛因克車站的圍牆一樣,俐落的躍上她家圍牆。只見他一個跳躍,乘機攀住半弧型的陽台外緣,身體幾個前後擺動,他撐起了身體,再一腳踏上陽台。
年冬蕾見他安全上來,立刻撲上前擁抱他。倪震東激動的將她抱在懷中。
"快進去,你被凍得冷冰冰的。"
他擁她進屋,順手將落地窗關上,兩人擁吻了好長一段時間。
"你找我找了多久?"年冬蕾痛苦的眼神,深鎖著他的眼楮。
"一天一夜。"話從他的齒縫里迸出來,顯示出他堅毅的性格。
年冬蕾踮腳輕吻他沾滿風霜的臉頰,溫柔地安撫他,"想必你從昨天到現在還沒進浴室吧!我房間里有。"
倪震東沒有讓年冬蕾馬上出浴室。
餅了四十分鐘,兩人身上披著浴巾出來,就站在房中耳鬢廝磨。
窗外下著鵝毛般雪片的情景,與在暖氣房中繾綣纏綿的赤果兩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
翌日一早,年氏夫婦發現女兒的房中已無她的人影。
在鏡台上發現她留下來的一張字條。
有朋友來找,不回來了,直接回學校。
夫婦倆捏著字條彼此對望一眼,心中均感不安,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竟變得如此輕率浮躁。
他們開始追查女兒的日常生活情形,據她的指導教授說,這兩個月來年冬蕾每個周末並不是如她說的留在學校練琴,而是一到星期五晚上便離開學校,直到星期日宿舍關門時刻才回來。更教他們驚訝的是,她的好友好幾次見到一名東方男子在校門口接她離開。
年氏夫婦得到以上訊息,得知他們的女兒和一名來歷不明的男子在一起度過每個周末,置學業于不顧,更不管父母為她掛心的感受。而讓他們激動異常的是,從她留下的字條中顯示,朋友指的就是那名男子。
這男人找到他們的住所,而且還不聲不響的把年冬蕾帶走。
他們越想越覺得這個男人不是好人,年冬蕾情竇初開,很容易就會被這個男人騙了。他們知道必須采取行動才行。
年氏夫婦一方面采取保護女兒的行動,一方面為了維護女兒的面子,只讓關心她的指導教授和舍監寧太太知道她的情形。
從此,接人或撥出年冬蕾房間的電話必須透過寧太太才能過關。平日有一名"保母"暗中監視她,只要她走出校門,便出其不意出現在她面前表明要保護她,讓她無法自由行動。
年冬蕾也明白父母是出于愛她才這麼做,但卻阻隔了她和倪震東見面的機會,甚至連通電話都受到阻撓,她不知道倪震東如何想,但她覺得自己再不和他見面,她會瘋的!
真的,她如此確信,當初倪震東到薩爾斯堡找她,見了她也曾說過他有這樣的感受,想到這里,她更迫切思念他,恨不得立刻見到他。
???
由教授推薦學生擔任的樂隊在歌劇院舉辦演奏會,年冬蕾是其中一名學生。
開演前兩個小時的休息空檔,她獨自一人走在偌大的走道上。
夜晚的歌劇院雖有燈光打亮,但走道上一列長長的巴洛克式大柱子,阻擋了燈光造成暗影,讓人不禁聯想起歷史上被冤死或囚禁而死的宮廷人物。
忽然,一個黑影從一根柱子後撲來扯她進入柱影里。
"冬蕾!"
她定楮一看,認出抓住她的"鬼魅"。
"震東!"她張臂擁住倪震東。"爸媽阻撓我和你見面!"
"我知道,我們時間不多,別浪費在這些解釋上。"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猛地拉她入懷,熱烈地吻她。
"你怎麼找到我的?"這句話似乎成為她與他之間常用的問話。
"你別問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你了。"
他們彼此交談之時仍不斷親吻對方,需索這兩個星期來的思念。
遠遠的,有聲音呼喚她。
"是我的教授。她如果看見我們在一起,我會被看管更嚴的。"
年冬蕾十指緊緊攀住他的臂膀,萬般不舍的表情讓倪震東十分憐惜。
"這是我的手機,拿著,它是衛星電話,可以讓我永遠都找得到你。"
她緊握著手機擄到懷里,慢慢的退出柱影,退出他雙臂的範圍。
"派琪……"
年冬蕾不舍的望了他一眼後,跑向呼喚她的教授。
"派琪,該進去準備了,你臉上的妝……發生了什麼事?!"教授瞪著她的臉。
"我——"年冬蕾不解地捂著雙頰,隨即恍然大悟,她嘴上的口紅一定在和倪震東接吻時吻花了。她立刻拿出手帕,急忙地把嘴周圍的口紅擦掉。"我沒事……"
任誰都能從她不善說謊的表情看出她有事。
遇到即將開場的節骨眼,教授不再追問下去,同時間剛才年冬蕾跑出來的柱子警告地瞪了幾眼,才擁著她的肩走回準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