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花枝亂顫,然後閉上眼楮,故意給他一個很大聲的吻。他也回吻她,吻得她滿臉是濕濕的雪。她笑得更厲害了。「你確定你受夠了嗎?」
「夠了。」茱莉笑著說道。她發現他英俊的臉上已全無憂色,不禁訝然一場雪仗竟能令他這麼開懷。這顯然正是他需要的。
查克把她拉起身。「我想我們可以開始干正事了,」他宣布道,然後轉身打量已不成形的雪人,「現在既然我已經教會你怎麼尊敬長上了,我有一個特別的計——」
一團大雪球很不知趣地打在他的後腦勺上
在這座科羅拉多州的荒山上,笑聲劃破了這個冬日的午後,驚動了樹梢上的松鼠。只見兩個大人瘋狂地打雪仗,然後造了一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雪人。
經過一場激烈的戶外活動,一頓豐盛的晚餐,以及熱情的之後,他們心滿意足地靠在沙發上互擁著。茱莉帶笑地想著查克設計的雪人,那簡直像一個變形的恐龍。
「你在想什麼?」查克問道,同時輕輕吻過她的發梢。
她抬頭笑了。「我在想你的雪人。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雪人應該是要愉快一點的樣子嗎?」
他望著窗外。「那是一個雪怪。」
「那簡直像史蒂芬?金小說里的怪物。奇怪,你的童年生活會是怎麼樣地墮落?」她開玩笑地問。
「是很墮落。」查克承認道,並更加摟緊了她。他似乎永遠要不夠她。
「查克?」她問道。「你有沒有想到,其實我對你所知並不多,盡避我們已經是呃」她不知道該用「情人」這個字眼。
查克頭往後枕著沙發,閉上眼楮。「是‘情人’了嗎?」
「‘情人’。」她點頭應著。
「你想知道什麼?」
「嗯,譬如,班查克是你的本名還是藝名呢?」
「我是叫查克,班不是真姓,十八歲的時候改的。」
「真的?」她好奇地抬眼看他。他知道她接下來要問什麼。「那你本來姓什麼?」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回答過這個問題。「姓石。」
「這個姓很好哇,你為什麼要改呢?」她發現他的臉色變僵硬了。
「說來話長。」他簡短地答道。
「噢。」她說道,斷定那一定是一段很不愉快的經歷,最好還是不要現在提。于是她改說第一個跑進她腦海的事情來使他轉移注意力。「我已經知道很多你年輕時候的事了,因為我兩個哥哥都是你的影迷。」
查克低頭看她,明白她為什麼轉變話題,心底不由得興起一股暖意,把先前提到姓石時帶來的寒意驅走了。「是嗎?」他問道。
茱莉點點頭。「因為他們是你的忠實影迷,所以我知道你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到處飄泊,靠在牧場上套牛索和趕馬為生——我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了嗎?」
「我得破壞你的這些錯誤觀念了,」查克笑著說,「那些故事都是帝國制片公司宣傳部門夸張的想象力的產物。事實上我寧願坐兩天兩夜的灰狗巴士,也不願意在馬背上待兩個鐘頭。還有,如果這世界上除了馬以外我還有什麼更討厭的,那就是牛了。」
「牛!」她也大聲笑了出來。然後她屈起兩膝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你呢?」他笑著問道,想回避她一個可能的問題。「你是生下來姓莫嗎,還是後來改的?」
「我生下來沒有姓。」
查克正要舉杯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什麼?」
「我實際上是被人在一條巷子里的垃圾桶上發現的,用毛巾裹著放在一個紙盒子里。發現我的那個清潔工把我帶回家,讓他妻子把我弄暖和以後才把我送到醫院去。他們就用他妻子的名字茱莉稱呼我。」
「我的天!」查克驚呼道。
「我還算運氣不錯呢!不然情形可能糟得多。」
「怎麼呢?」查克在驚駭之余,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笑意。
「萬一他的妻子叫什麼阿花、阿美的不就糟了?我常常做惡夢,夢見我的名字變成阿花了。」
看見她那樣的微笑,查克感到心里一股莫名的刺痛。「不過這個故事還算有個快樂的結局,你被莫家人收養了,對不對?」她點點頭,他又說︰「他們從此就有了一個心愛的小女孩了。」
「也不盡然。」
「什麼?」他又困惑了。
「莫家人得到的實際上是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她已經成了芝加哥的街頭小混混,跟一些年紀比較大的男孩學會了許多伎倆。事實上,」她愉快地說道︰「我本來很可能成為道上高手呢!我的手快得很。」
「你偷東西?」
「對,而且還被警察抓過,當然不是因為偷東西被抓,因為我是妙手空空。我是被卷入一樁偷車案里面了。」
查克張口結舌地瞪著她,簡直無從想象她小時候的樣子。「怎麼卷入的?」
她帶笑地斜瞄他一眼。「幾個男孩子在向我示範怎樣接線發動車子。這一招拿來對付你應該是很管用的,只不過昨天我試我那輛藍車子的時候,卻想不起來哪根線應該接到哪根線上面了。」
「什麼?」查克大笑出來,笑聲直震天花板,他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把臉埋在她的發間笑著。「老天,」他低聲說道,「只有我會綁架一個會偷車的牧師之女。」
「要不是昨天我得每隔幾分鐘就跑到窗口露一下面,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得手的。」她說完,他笑得更大聲了。
「老天!」她突然呼道。「我應該試試偷你口袋的!」查克的大笑聲幾乎把她的話蓋過了。「要是我猜到車鑰匙在你口袋里,我一秒鐘就可以模到手。」見到她能使他笑得這麼開心,她也愉快得很,把頭靠在他的胸前。等他停止了笑以後,她說道︰「該你說了。你如果不是在牧場上長大的,那又是在哪里呢?」
查克托起她的下巴。「賓州的里基蒙市。」
「還有,」他望著她困惑的眼楮說道,「石家在那里擁有一家很大的制造業公司,一百年來一直是當地的經濟命脈。」
她嫌惡地搖著頭。「你家是有錢人!那些關于你白手起家的說法都不是真的,而我哥哥竟然會相信!」
「我很抱歉誤導了你的哥哥。」他說道。她那憤怒的眼神使他格格笑了起來。「事實上我也是看了雜志以後,才知道宣傳部門為我編造了什麼故事,但是那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反正更正也沒什麼用。無論如何,我十八歲就離開了里基蒙,所以從那以後我就自力更生倒是事實。」
茱莉想問他為什麼離開家,但決定還是暫時只談基本問題。「你有沒有兄弟姊妹?」
「我曾有過兩個兄弟和一個妹妹。」
「你說‘有過’是什麼意思?」
「有很多意思。」他嘆一口氣說道。
「要是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茱莉說道,感到他的心情起了變化。
查克知道自己會說的,可是卻不想追究為什麼。從前蕊琪問他的時候,他從不曾覺得有回答的需要或渴望。不過那時候他誰也不信任。也許現在是因為茱莉已經給了他那麼多,所以他覺得該回答吧。他摟緊她,于是她把半邊臉貼在他胸前。「天知道這種問題我不知道被問過多少次了,可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並不是怎麼有意思的故事,如果你听起來覺得奇怪,那是因為在我那是非常不愉快的事,也因為我十七年來都沒有跟人提過而自己感到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