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廚房,打開一個又一個的橡木櫃。有一個里頭放滿了各色罐頭。她想先吃一個三明治再睡覺,于是伸手要拿一個魚罐頭。就在這時查克進來了,看到她就說︰「這是不是表示你擅長家務呢?」
「你是說,我會不會做飯?」
「對。」
「不會為你做。」茱莉把魚罐頭放回去,卻听見自己的肚子在咕嚕地叫著抗議。
「老天,你真頑固!」查克打開暖氣,然後走到冰箱前,把冰箱門拉開。茱莉看見里頭裝滿了肉與青菜,簡直可以媲美超級市場。見他伸手取出一塊厚牛排時,她開始流口水了。但也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疲累已極,整個身子都虛了。所以她決定先洗個熱水澡,睡一覺以後再來解決民生問題。
「我得先睡一覺,」她連使聲音保持冷靜的力氣都沒有了。「請告訴我臥房在哪里。」
查克看她臉色確實不好,所以沒有爭辯就帶她到房間去,這間大套房里也有壁爐,浴室是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牆上也都是鏡子。特大號的床頭櫃上有一具電話。但查克也注意到了。
「浴室在這里。」他說道,一面走去把電話拔掉,挾在腋下。
「可是沒有電話,我明白。」
她去客廳拿行李,他則一路檢查房間的門。當她彎腰拿起行李時,他抓住她手臂說︰「我們先把規矩說清楚,這里沒有別的房子,車鑰匙在我這里,你如果要離開只能用腳走路,那樣你還沒走到公路上就會被凍死了。房間的門鎖都沒什麼用,所以你也不必做什麼嘗試,懂嗎?」
茱莉想掙開手臂,但是沒有成功。「我不是白痴。」
「很好。那麼你就應該明白其實你在這房子里可以自由地跑來跑去。」
她開口想反駁,卻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
令人口涎直流的煎牛排香味把茱莉由熟睡中喚醒,一時之間她不知身在何處。窗簾縫里透進來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大床上。她還以為自己是在某個豪華的大旅館度假。她看一眼鐘,時間是晚上八點二十分。然後她听見隔壁房間有腳步聲。
是沉重的男性腳步聲
她猛然驚覺,從床上坐了起來。第一個跑到她腦子里的念頭就是要設法逃走,但是隨即又想到查克的警告。
「先放輕松一點。」她告訴自己,但是仍忍不住憊想著各種逃跑的方法,不過似乎都不可行,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經饑餓難忍。她決定還是民生問題優先。
她的衣服在睡前洗了,現在還沒有干,所以她只好到抽屜里找了一套寬松的男人衣褲穿。她本來就不怎麼注重打扮,現在更沒有必要為一個綁架自己的逃犯這麼做,因此她只是簡單地梳了一下頭發,讓它自然垂下。讓自己性感絕對是一種錯誤,想想看今天早晨在雪地里的那個吻
那個吻仿佛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她確定他那麼做只是為了安全理由,不是為了性。絕對不是為了性。
拜托,老天,不要為了性。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走到外面大廳,一時之間又為眼前美麗的景象迷惑了。壁爐里有熊熊的火光,咖啡桌上點著蠟燭,映照著旁邊的水晶酒杯。立體音響傳出輕柔的音樂,令她宛如走進一個充滿誘惑性的場景中。
她走到廚房,查克正站在那里背對著她煮東西。她故意用公事化的口氣說道︰「是不是有客人要來?」
他轉過身,把她從頭打量到腳,臉上露出一個懶洋洋而不可解的笑容。然後他舉起酒杯向她敬道︰「不知怎麼,你穿著這件寬大的毛衣看起來迷人極了。」
茱莉這才忽然想到,他坐了五年的牢,大概任何女人在他都會很有吸引力。她小心地退後一步。「我就是不要讓你覺得好看。老實說我寧願穿自己的衣服,就算又髒又臭也沒有關系。」她轉身要走開。
「茱莉?」他的口氣中一點善意都沒有了。
她轉回身,很訝異他的心情轉變得如此之快,也令她不由得心生警覺。他朝她走近,她又小心地退後一步。他雙手各拿一個酒杯。「喝一點。」他命令道,同時把一個高腳杯塞給她。
「他媽的,喝一點!」然後他努力把口氣放緩和一點。「這會幫助你放輕松一些。」
「我為什麼要放輕松?」她頑固地反問。
雖然她看起來一副昂然不屈的樣子,但她聲音里卻有一些發顫的懼意,使查克的怒意又消散了。這二十四小時以來,她表現出了極大的勇氣,然而此刻他看著她蒼白的臉,才悟到他使她受到了多大的折靡。她真是了不起,又勇敢又好心。他很明智地忍住想伸手撫模她臉頰安慰她的沖動。知道那樣一定會使她更驚慌。他也沒有為綁架她而道歉,因為她一定會認為那是偽君子的舉動。然而他卻做了一件本來已自我保證過絕對不再做的事情︰他想試著讓她相信他是無辜的。「剛才,我請你放輕松一點——」
她打斷他的話。「你是命令我,不是請我放輕松。」
他苦笑著。「現在我是請你。」
他那突然溫柔起來的口氣頓時使她失去了平衡,于是她連忙吸一口酒以拖延時間,使自己狂惑的感覺穩定下來。他高大的身形擋在她面前,使她別的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他的身體。她突然發現他顯然也已經梳洗過,換上了一件黑色毛衣和一條灰長褲,看起來比銀幕上更英俊。
他抬起手撐著她肩膀旁的牆。當他說話的時候,低沉的嗓音溫柔得逼人。「在來的路上,你問我是不是無辜的,那時我回答得很輕率。現在我要主動地告訴你最簡單的事實」
茱莉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轉而瞪著杯中的酒。她突然害怕在這樣疲累的情況下,可能會真的相信了他要告訴她的謊言。
「看著我,茱莉。」
她抬起目光,迎向他那雙琥珀色的眼楮,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無助的期待。
「我沒有殺人,也沒有企圖殺任何人。我為了一個自己沒有犯的罪被判刑。我希望你至少會相信有可能我對你說的是真話。」
她直視著他的眼楮。突然想起過橋時,他把毯子丟給她的情景,還有在雪地里他求她配合他的情景,然後她又想起他的吻,原來是那麼猛、那麼急,卻突然又變得那麼溫柔和性感。她本來一直強迫自己忘記那個吻,現在卻又全都回來了,那麼鮮明、那麼刺激而危險。這些記憶再加上他繼續用深沉嗓音所說出來的話,混合起來更具誘惑性。「這是我五年來所過的第一個正常的晚上。要是警察緊追不舍,或許也會是我最後一個晚上。如果你願意合作,我希望能好好享受一下今晚。」
茱莉突然很想合作︰理由之一是,雖然她已經睡過一覺,卻還是累得無力與他對抗,而且她快餓死了,也實在厭倦了那種恐懼的感覺。不過她告誡自己,這一切都跟那個吻的記憶沒有關系,也跟她突然相信他說的是實話沒有關系。
「我是無辜的。」他用力地重復一遍,目光始終直盯著她的眼楮。
他的話使她心頭一震,然而她仍試圖抗拒,不願意讓自己愚蠢的感情壓過理智。
「要是你不能真的相信我,」他嘆了一口氣,「那麼你能不能至少今天晚上假裝相信我,跟我合作一下?」
她強抑住點頭的沖動,只是小心地說道︰「你是指怎麼樣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