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凱蒂對他眨眼,她的情緒由驚嚇轉為愉快。「我一點都沒想到植物!我會給你植物當結婚禮物!」她突然決定。
「你也會給我孩子嗎?」他面無表情地說。
「不行,」凱蒂嘲弄說。「那不能當作結婚禮物,想象看那會有多少流言?」
瑞蒙的目光從她高顴骨的紅暈轉到他開的酒瓶旁的一個空酒瓶。「你喝了那瓶酒的多少?」
「一半多一點。」她相當驕傲地宣布。「其余是碧莉喝的。」
瑞蒙真想搖醒她,結果他只走到廚房角落的大窗戶邊,舉起酒杯大口喝酒,然後向外看風景。「你為什麼想跟我結婚?」
凱蒂看到他的肩膀、他的側影都十分緊張,急著想讓氣氛輕松。「因為你既高大黝黑又英俊!」她開著玩笑說。
他對她展現的短暫笑容並不幽默,「你還為了什麼要嫁給我?」
「哦,和現在一般人結婚的理由一樣啦,」她開玩笑說。「我們喜歡同類型的電影,我們——」
「別再和我玩游戲了!」他斷然地說。「我問你為何想嫁給我?」
驚慌使得凱蒂整個神經系統為之慌亂,她的心開始狂跳。「我——」她欲言而不能。她知道瑞蒙要她說她愛他,而且他要听她說出最後而且肯定的承諾。而凱蒂兩樣都不能做。她不敢不說,但是又不能說任何可以滿足他的話,凱蒂只能在安靜的悲哀中看著他。
在兩人間爆裂的駭人沉默中,她可以感覺到瑞蒙的心已經離她遠去,而且在他終于開口時,他言語種的嚴厲結論讓她極為驚恐。「我們不會再談它了。」他說。
在濃厚的沉默中,他們走回碧莉的家。凱蒂想用酒後令人安慰的熱情偽裝自己,但是她每走一步都覺得更焦慮。瑞蒙並未進門吃晚餐,只是停在前門,很快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然後說︰「晚安。」
這句話頗有些不詳的成分,听起來不像晚安,而像再見。「你——明早去工作前會過來看我嗎?」
他開始邊走邊看她,他的臉完全讓人猜不透。」我明天不去工作。」
「那麼我見過雷神父後會看到你嗎?我想我明早的頭一件事去見他,然後我要上小屋處理一些需要做的事情。」
「我會找到你的。」他說。
「瑞蒙,」她說,不願讓他以這種心情離開。「我覺得你不大熱心,你不喜歡我的布置嗎?」
「我道歉。」他客氣地說。「你做的相當好,相當適合我。」
雖然他並未強調「我」這個字,凱蒂注意到他避免使用「我們」這個字眼。她不知道面對這種疏遠客氣的態度,她應該對他說什麼。她打開門。「那麼,晚安了。」
瑞蒙看著她關上門,苦楚和刺痛像膽汁一樣從喉頭冒上來。她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小時,像著過去的兩天。兩天來,他一直在等她說她愛他。他曾挑逗他,和她一起歡笑,讓她在自己臂彎里因激情而申吟。但是甚至在她最火熱的時候,她也不曾回應他的「我愛你」。她會吻她或對他倩笑,像對待一個迷戀的小男孩般安撫他,但是她從未會應他那句話。
當他回到拉斐家暫時的房間時,明月高掛天際。他在床上伸展四肢,眼望天花板。他誠實地問過她,而她也很誠實。她拒絕說出一種她感覺不到的情感。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老天!她怎麼可以不愛他,而他卻是這麼愛她。
凱蒂的身影在他面前舞蹈︰凱蒂從山上跑向他,長腿優雅地跑著,微風撫弄她發亮的秀發。凱蒂看著他,她深邃的籃眸有時因笑容而發亮,有時因關切而黝暗,因為他看來很累。
瑞蒙閉上雙眼,像延後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但是沒有用,決定已經形成了。他將必須送她回家,他明天會送她回家。不,明天不行,後天。他必須要在遠離她一天——還有一夜。只要一天。再一天去看她在小屋中穿梭,去記憶她在每間房間看起來的樣子——以便他在她離去後記的她。再一夜和她在她親自為他布置的臥室里,與她共效于飛,將他饑渴的身體與她合而為一,達到忘我境界。他會以一個男人能給一個女人的各種極度歡愉滿足她的感覺。讓她因快樂而申吟,因狂喜而尖叫,然後一再地將她帶入震撼的高潮中。
一天一夜以累計回憶︰讓他同時感到痛苦和愉快的回憶,但是那部重要,他必須擁有它們。
然後他會送她回家,她將感到如釋重負,他現在知道了。他一向都知道。不管她答應嫁給他的原因曾是什麼,她從未全心同意。如果她是,她就不會將她未來的家裝潢成一棟漂亮的單身漢住處,沒有一絲她個人的風格存在。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雷神父的管家領凱蒂進入他的辦公室,他以客氣的保留態度歡迎她,等她坐下來後,他也坐在書桌後面。
凱蒂試著看他冷靜的表情。「瑞蒙說,你覺得我不夠溫順、服從和尊重權威。」
「我的確說過,」他靠向椅背。「你不同意嗎?」
凱蒂慢慢搖頭微笑。「一點也不。事實上,我認為那是一大恭維。」他的表情並未因而改變,她遲疑一下,然後繼續說︰「顯然你並不同意,你告訴瑞蒙那是你不想為我們證婚的原因。」
「你比較喜歡我告訴他主要的原因嗎——也就是,他愛的女人並不愛他?」
凱蒂的縴縴十指握進手掌里。「我並沒有說——」
「柯小姐!」他以低沉冷靜的語氣打斷她。「我不想浪費時間繞圈子,那對彼此都沒有好處。你在尋找方法避免結這次婚姻,而我正在提供你方法。」
凱蒂很驚訝。「你怎麼可以那麼說?」
「因為那是事實,我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感覺出來了。當我問及你認識瑞蒙有多久,你告訴我‘只有’兩個星期。你故意讓我覺得你是那種常去酒吧,以便認識男人的女人,你讓他們公開在停車場苞你親熱。其實你並不是那種人,小姐,而且我們知道。」
他舉起一只手止住凱蒂即將爆發的情緒。「現在說那些已經太晚。還有其他原因讓我相信我所做的並沒有錯︰我告訴過你,如果你原因說你愛瑞蒙,我們便可以將結婚的計劃決定下來。如果你真的想嫁給他,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會說你愛他,這樣一來,我就會同意主持婚禮。」
「然而在我告訴你,如果你願意當瑞蒙的好妻子我就接受你的請求時,你的臉變得和紙一樣白。十秒後你爆跳起來,指控我是想要你保證尊重他的權威並且服從他。」
凱蒂的眼光垂到腿部,她潮濕的手掌搓著膝蓋。「我說什麼都無法證明你說的不對,不是嗎?」
「你根本不想證明我是錯的,小姐。在你心里,你想避免這樁婚姻。」他摘下眼鏡,疲累地搓著鼻梁。「也許你害怕承認,害怕付出你的愛,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確知道這件事——在瑞蒙知道你只能給他身體,而不是你的心時,他不會滿足。任何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都不會讓他自己繼續深愛一個不愛他的人。瑞蒙對你的愛會枯萎死亡,因為他一定會讓它發生,他會親手殺死這份愛。那種情況一旦發生,他一定可以在找到另一個女人結婚。知道這一切後,我不能也不會用‘神聖婚姻不可分離’的教條把他的一生綁在你的身上。」
凱蒂的眼楮因拒絕流出的眼淚而灼熱,她的喉中卡著一塊石頭大的東西。他接著說︰「如果你馬上回到美國,對你們兩人都好。如果你缺乏勇氣和風度去做它,那就和他在罪惡中生活,或是和他舉行一般婚禮。我不能阻止你。我已經給你一個解決辦法,我希望你也給瑞蒙一個出路——不要在這間教堂把他綁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