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在工作時共享一瓶酒的女人,相對含蓄地微笑,她們的臉因喝酒和愉快之故而潮紅起來。碧莉隨後轉身離開。
凱蒂拿起酒杯,喝盡了杯中剩下的酒,然後看看手表,已經五點了。昨晚她要求瑞蒙答應下班後直接來這里,這表示他會在半個小時內抵達。來到廚房里,她洗好兩個杯子,把它們放在新的白色的塑膠櫃台上,等瑞蒙到達時,它們仍可以派上用場。
她哼著歌打開碗櫃,拿出另一瓶紅酒和開瓶器。事實上,她已經喝夠了酒。她想,是喝多了一些,感覺相當溫暖和興奮過渡。但是她高興的提醒自己,新居落成本來就是非常值得慶祝的事。
她環視明亮而親切的廚房,一切就象她告訴瑞蒙的情形一樣,她驕傲地如此想著。壁板上貼著明亮的綠白相間壁紙,其中一面牆展示著各種大小形狀的柳條籃和草籃,如國在美國買,價錢要貴上好幾倍。所有的碗櫥全部被重新剝皮重漆成白色,正好配合牆上的綠與白。
她離開廚房,從一間房逛到另一間。在臥室,她停下來撫平床上美麗的床單。它的圖案是大方形,每個方形有不同的花樣,但是每個方形都組合了金、白、橘三種基色。金色的窗簾掛在大窗戶上,與黑橡木梳妝台、床頭板,以及蓋住部分光滑橡木地板的金色厚地毯十分相配。她拉直窗簾的皺褶部分,好讓它們在窗戶兩邊優雅地垂下。她覺得這個房間相當完美。
而且很男性化。
凱蒂推開這個突來的雜念,慢慢走到客廳。她花了自己大約三千美金,但是很值得,她驕傲地想著。擁有圓筒扶手和厚靠背的紅褐色沙發,放在兩張乳白色的椅子對面。
一條寬闊的雕刻乳白色地毯在沙發和兩張椅子間展開。瓖貼薄木和黃銅細邊的巨大咖啡桌是她最大的奢侈,但是她一看到它就無法抗拒。或是在兩張椅子間搭配的台燈桌,還是用黃銅打造的古董台燈是她最大的奢侈?凱蒂記不起來,但是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擁有粗織的乳白色窗簾和長窗戶的這間房間,豐富、宜人而又完美。
而且很男性化,一個小聲音說。
凱地努力地不去想它,走到浴室洗練梳頭。她從鏡中看著自己,眼楮因期待而閃閃發亮。或是因喝太多酒而顯得水汪汪呢?凱蒂聳聳肩,環視浴室。她會不會把這里布置得過于前衛了?這令她焦慮地開始懷疑。因為正間浴室是白色的,她就以白色為基色,用印有報紙圖案的閃亮白色壁紙貼在牆上。她覺得自己是很聰明的,如果瑞蒙厭倦了黑、紅色毛巾,他可以用其他顏色取代,浴室看起來就像新的一間。她在一條紅色毛巾上擦干雙手,然後小心折好放到梳妝台上黑色的毛巾上面。其他毛巾現在應該已送到村中的店里,明天她見過雷神父之後回去拿回來。
她對浴室看了最後一眼,若有所思地斜靠一邊。對房子其他部分而言,這里是有些太現代化,但是它很有生氣。
一輛栗色的勞斯萊斯停在距離通往小屋子的泥巴路的路邊。瑞蒙不耐煩的看著這條開滿花朵,行程長長的紅樹叢的路,真想要讓嘉西開車送他到小屋門前。他急于見到凱蒂,而不想花時間走兩公里路上去。可是,如果凱蒂知道有專用司機每天用勞斯萊斯再送他上下班,她自然會問一些更進一步的問題。那些若不拒絕回答,就是必須說謊的回答。出于必要,他已經誤導她,但是他不會欺騙她。
「明天早上在老地方等我,」他吩咐嘉西,隨即打開門步出車子。他知道明天早上七點半,嘉西會把車子開到路邊,在距村子廣場半里處的一處轉角等待。不用問,也不用解釋。即使瑞蒙不再付嘉西薪水,這個老人仍然堅持要為瑞蒙開車。「我們在一起很久了,你和我。」嘉西再凱蒂來到波多黎各那天在機場版訴瑞蒙。他以沉郁的黑眼珠和極大的尊嚴說︰「除非車子賣了,否則我會照以前一樣為你做事。」
走上小徑,瑞蒙思及嘉西,心中混雜著歡喜和抱歉。如果瑞蒙要求他,在瑞蒙進銀行搶劫時,發動車子在外面侯命,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照做。他二十年來的忠心服務,最後的酬勞竟是失業——以及一封推薦信。瑞蒙希望他可以給嘉西更多,他應該得到更多。
在小屋門口,瑞蒙停住腳步,一天的憂慮和問題全部溜走了,忘記了。凱蒂在這里,在他的家等著他。陽光在窗上流動,凱蒂在客廳彎腰拿東西時,陽光使她沐浴在一個金色的光圈中,她正在修建陶制花瓶里茂盛的野花枝葉。
一種深深的滿足感遍布全身,將那種溫暖傳至他的血管里。真奇怪,他曾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有錢」的人之一,但是他從未有過這種回家的感覺,從未經驗過這種感覺。他曾回家見情婦和僕人,在大廈、閣樓公寓和海濱別墅,但是他從未發現這種美妙的平靜之感在等待他——因為他從未真正回「家」過。如今,凱蒂在家。
以前人們曾嫉妒他,現在他們可憐他,因為他喪失了財富。多麼愚不可及!現在他有凱蒂,而且凱蒂使他很富有。這位帶有紅色金發和微笑籃眸的美麗天使,將會懷著他的孩子,和他共度晨昏。她就是他生命中一向缺乏的一切。她是喜悅。
無聲無息地,瑞蒙說︰「我愛你,凱蒂。」
她轉過身,笑容點亮她的臉。「怎麼樣?」她看著他。「你覺得如何?」她轉身成一圈圈,雙臂伸出,期待地看著他。
瑞蒙知道她已經听到他的話,他的心因為她缺乏反應而下沉,但是他暫且不管。「我認為你很美。」他以欣賞的眼光,看著那趁出縴腰的亮綠色上衣,以及露出玲瓏修長玉腿的搭配短褲。
凱蒂轉動眼珠說︰「不是我,而是房子、家具、一切……」
這是瑞蒙第一次看到凱蒂以外的東西,而他所看到的讓他呆住了。「你是如何用我給你的錢去買到這許多東西?我的原意並不要你這麼大費周章,我本來要在你準備家具時,再給你更多的錢。」
她的臉垂下。「你不喜歡嗎?」
「喜歡?」他笑著,「我連看都還沒看,但是怎麼——」
「別想錢的事了。我剛好是一個絕佳的便宜貨獵人。」凱蒂說,用手拉著瑞蒙的手臂,帶他參觀每一個房間。
瑞蒙的反映令凱蒂疑惑。他可以判斷出他喜歡她買的東西,而且他很高興。他盛贊一切而且語帶真摯,但有間事很困擾她。
她並未等很久就發現答案。廚房是參觀旅程的最後一站,等瑞蒙檢視完畢,他走到她放酒的櫃台。凱蒂看著他,佩服他修長能干的手指用開瓶器巧妙地打開酒瓶。「怎樣?」她期待地說。「現在你已經看過整個房子,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它相當吸引人,」他站著,邊將酒倒入兩個酒杯,拿了以杯給她。「你打算住在這兒嗎?」
這個問題頓時使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然後她說︰「當然。」
「要住多久?」他平靜地問。
她喝下的酒令她覺得頭昏,「為什麼問我這些問題?」
「因為這個房子有兩間臥室,」他專注地看著她說。「第二間,我相信你知道,是為孩子留的。但是你費了許多力氣,你在那個房間為我設置漂亮的書桌、書架,和一張墊的又軟又厚的椅子,而不是兩張。你是想讓那間房間讓我獨享,而不是我們倆人或是我們的孩子共享。你的公寓充滿植物,但是這房子里一盆植物也沒有。你的臥室很女性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