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溫柔的聲音似乎也象伸出手般觸動著她。「過來這里,凱蒂,我會把它給你。」
凱蒂走進他緊緊的擁抱時覺得全身發熱。剛才那一小時的風暴,心境狂野的震蕩,從到羞辱,從憤怒到現在的嘲謔,已經把凱蒂扭進種種原始的情緒中,在瑞蒙的手臂緊緊環抱她的那一刻爆發了出來。
被某種程度的急切需要所趨策,想要讓瑞蒙——和她自己——相信一切都會沒事,她以再也壓制不住的迫切及深深的激情吻著他,是他有力的軀體戰栗起來,抱她的手臂也更緊了。
瑞蒙好不容易將嘴自她的唇移開,親吻她的臉、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頸。
就在他的唇搜索最後一個狂烈的吻時,她似乎听到他低語說︰凱蒂,我愛你。」
第十五章
凱蒂和碧莉從早上到大半下午都在臨近兩個鎮上的商店街穿梭。凱蒂非常喜歡碧莉。她除了是個絕佳的伴之外,還是一個永不疲累的購物狂。有時她對凱蒂的事比凱蒂自己都更熱心。然而必須購買無數的東西,但是卻沒有時間去做,即不是凱蒂心目中引以為樂的事。
凱蒂正為剛買的床單和床罩付賬,例行地要求兩份賬單以分兩半付賬,然後用瑞蒙和她自己的錢各半付賬。碧莉但求心安的暫時離開現場。
「我認為瑞蒙會喜歡我選來用在臥室的顏色,你說對不對?」她們坐進車內時,凱蒂高興地問。
「他應該會,」碧莉說,坐進座位上微笑地看著凱蒂。她濃密的黑發美麗地飛揚在風中,她的雙眼明亮。「你所買的一切東西都為了適合他,而非適合你,要是我,我就買有褶邊的床罩。」
開車的凱蒂在開進交通緩慢的馬路時,往後照鏡看了一下,然後不安地看了碧莉一眼。
「不知怎地,我就是不大能接受瑞蒙處身于一大堆印有淡花的雅致褶邊里面。」
「艾迪和瑞蒙一樣男性化,但是如果我把臥室布置得很女性化,他也不會反對。」
凱蒂必須對自己承認碧莉所說的是事實,艾迪可能會用他平日常見的愉悅的微笑默許碧莉的願望。在過去的這四天中,凱蒂改變了她對艾迪的看法。他並不會用嚴厲、反對的眼光看這整個世界——他只是在看著凱蒂是才用那種眼光。他一向對她有禮,但是她一踏進門,他臉上的和煦立刻消失。
如果他既小又平庸,或是既大又低能,她就不會這麼不安了。但是事實上,艾迪是個令人一見難忘的人,讓凱蒂立刻感到自己有所欠缺。三十五歲的他充滿黝黑的西班牙味,相當英俊。他比瑞蒙稍矮,體格健壯,自信的男性至上態度不時地惹惱凱蒂。他在外貌或世故方面都比不上瑞蒙,但是當兩個男人在一起時,他們之間就有某種很自然的同志之愛,讓凱蒂清楚的知道,只有她不符和艾迪那不為人知的標準。對瑞蒙的奇異的混雜著友誼與推崇……但對凱蒂,則除了客氣,就什麼都沒有。
「我做了什麼事觸犯了艾迪嗎?」凱蒂大聲問,半希望碧莉能否人他的態度沒有異常。
「你可別管他,」碧莉出奇坦白地說。「艾迪不信任所有的美國女孩,特別是象你這種有錢的女孩,他認為她們都嬌縱成性,又不負責任,諸如此類的。」
凱蒂假定「此類」可能包括雜居。「是什麼讓他覺得我很富有?」她小心地問。
碧莉對她抱以抱歉的微笑。「你的行李。艾迪以前讀書時曾在聖胡安市的一家大飯店做櫃台工作,他說你那些行李箱的價值超過我們客廳所有的家具。」
凱蒂的驚訝還來不及恢復,碧莉已經變得嚴肅起來。「艾迪很喜歡瑞蒙,他怕你不能適應當一個西班牙農人的妻子。艾迪想,因為你是一個有錢的美國女人,你沒有膽量,等發現你在這里的生活其實很辛苦時,你會離開;收成不好或價格太差時,你會在瑞蒙面前炫耀你的錢財。」
凱蒂不安地臉紅起來,碧莉明智地點點頭。「那就是為什麼一定不可以讓艾迪發現你在付部分的家具費。他會責備你不服從瑞蒙,還會認為你這麼做是因為你覺得瑞蒙買的起的不夠好。我不知道你為何要付錢,凱蒂,但是我覺得剛才那些不是原因。有一天如果你想說就告訴我,但是現在不可以讓艾迪發現,他會馬上告訴瑞蒙。」
「除非你說了,要不然他們不會知道。」凱蒂笑著再度保證。
「你知道我不會說的,」碧莉抬頭看太陽。「你想去馬雅圭斯那個拍賣家具的人的家嗎?很近。」
凱蒂很快地同意,三小時後,她成為一套廚餐具、一張沙發,和兩張椅子的主人。那間房子原本屬于一個富有的單身漢,在他生前顯然很喜好木制、好手工而且堅固又舒適的家具。這兩張椅子有扶手靠背,以繡線縫住的多節乳色布牢牢地套住。還有兩個相配的靠墊。長沙發有寬大的圓扶手和深厚的墊子。「瑞蒙會喜愛它。」她在付錢給拍賣者並安排請人送家具只村上時說。
「凱蒂,你會喜愛它嗎?」碧莉急切地問。「你也要住在那兒,但是你還沒為自己買過一件東西。」
「我當然有。」凱蒂說。
差十分鐘四點,碧莉在雷神父的小房子前停車。那是在村里廣場的東側,與教堂隔街而對,從白漆、暗綠色百葉窗的外觀就很容易認出。凱蒂從座位上拿起皮包,向碧莉擠出一個緊張的微笑,才走出車子。
「你真的不要我等你?」碧莉問道。
「真的。」凱蒂說。「從這兒走到你家並不遠,我還有足夠的時間換衣服再去小屋看瑞蒙。」
凱蒂不情願地走到前門。她停下,拉拉粉綠色的洋裝裙擺,用一只顫抖的手整整盤成一個髻的金紅色秀發,她希望她看來端正而冷靜。她覺得自己相個緊張兮兮的神經病。
一名老管家出來應門,並讓她進屋去。跟著管家走進暗暗的大廳,凱蒂感覺自己好像一個被判了罪的囚犯,走著見劊子手之前的最後幾步——雖然她覺得沮喪的原因,她並不願意追究。
她走進雷神父的書房時,他站了起來。她發現他比她昨晚認為的矮瘦一些——雖然他們不可能有肢體沖突,但他並不高大的事實竟仍使她放心不少。他指著他書桌對面的椅子示意凱蒂坐下,然後他也坐下來。
有那麼一會兒,他們都以客氣但警戒的眼光審視著對方,然後他說︰「你想喝點咖啡嗎?」
「謝謝你,不用。」凱蒂以堅定客氣的微笑回答。「我沒有多少時間。」他濃密的白美突然蹙在一起時,凱蒂才發現她說錯話了。
「你一定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他不大高興地說。
「不是為我自己,」凱蒂趕緊用一種求和的方式解釋。「是瑞蒙的事。」
讓她大感寬慰的是,雷神父接受了她的求和。他在點著花白的頭時,緊繃的嘴唇略微放松成幾乎是微笑的表情。「瑞蒙很急著要完成一切的事,一定讓你忙不過來。」他手伸到書桌,拉出一些表格並拿起他的筆。「我們先從填表格開始,請說你的全名和年齡。」
凱蒂說出來。
「婚姻狀況?」在凱蒂回答以前,他抬頭哀傷地說︰「瑞蒙提過你的第一任丈夫已經去世。你第一次婚姻就守寡,真是悲劇。」
偽善從來不是凱蒂的缺點,她客氣又不失堅定地說︰「我是在離婚後才‘守寡’的,而且如果有什麼悲劇,那就是我們曾經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