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決意把他們之間的對話轉回原來輕松的話題上,于是說︰「我記得我們本來是在談論我在戰場上找不到合適的老婆,不是在談我的戰爭。」
珍妮也很高興轉換話題,于是注意力又回到這個問題上。一分鐘以後她說道︰「你一定去過亨利的宮廷,在那里見到許多女士?」
「是的。」
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啜了一口酒。身旁的男人怡然地靠在那里,他身上每一部分都有戰士的氣概,即使像現在這樣安逸地躺著,他渾身依舊散發出一股力量,寬闊的胸膛與肩膀,結實的肌肉,但珍妮想象不出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在宮廷中會有什麼好的。
她雖然沒去過宮廷,卻也听過許多故事。突然之間,她發覺這樣一個勇猛的戰士是多麼不適合宮廷那種豪華而復雜的環境。「你——你在宮廷中對那些人感到很不自在?」她遲疑地問道。
「並不怎麼自在。」洛伊說著,又被她那表情豐富的眼楮迷住了。
听見他的話,她的心軟化了,甚至感到有點心疼,因為珍妮知道那種不見容于某種環境的痛苦與羞辱。這個人為英格蘭賣命卻不受自己人接納,這實在是很不公平的事。
「我相信錯不在你。」她好心地說。
「那你認為錯在哪里呢?」他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我為什麼在宮中覺得不自在呢?」
「我們是要討論你對男士還是女士的感覺?」她決意想幫助他,一半是出于同情,一半是由于酒精的作用,同時也是受到他那對她凝望的銀灰色眸子影響。「如果是指對女士,我也許能幫助你。」她自告奮勇地說。「你——你想听我的勸告嗎?」
「絕對誠心誠意的。」洛伊忍住笑,假裝出一本正經的欽羨態度。「告訴我怎麼樣對待女士,下次我到宮廷去時,說不定就可以找到一個人願意嫁我了。」
「嗯,我可不能保證她們會願意嫁給你。」她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
洛伊正在喝酒,听她一言嗆了出來。他擦去嘴角的酒。「如果你是想幫助我建立自信。」他依舊強忍住笑意說道。「你可是在幫倒忙,小姐。」
「我不是那個意思——」珍妮難受地說。「真的,我——」
「也許我們應該換一種方式,」他又高興地說。「你告訴我一位出身高貴的女士希望別人怎麼對她,而我則告訴你使一個男人失去信心會有什麼危險。來,再喝一點酒。」他為她添了一些酒,並且回頭對佳文瞥了一眼。一會兒之後,佳文放下手頭的工作走出了帳篷。
「請告訴我你有什麼勸告,我迫不及待想听。」洛伊說道,見她又喝了一口酒。「假設我在宮廷里,走進王後的會客室,周圍有幾位漂亮女士,我想娶一個當老婆——」
她驚訝地瞪大眼楮。「你是任何女人都可以,是不是?」
洛伊仰頭大笑出來。這樣罕有的笑聲引得三名守衛跑進帳篷查看是怎麼一回事。洛伊揮手要他們走開,然後看著她那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明白自己在她的評價上又降到了谷底。他努力克制住笑意,說︰「我不是說那些女士都很漂亮嗎?」
她立刻釋然,點頭微笑。「不錯,你是說過。我忘了,男人是最看重美色的。」
「一開始那是最重要的。」洛伊更正說。「好吧!現在我要怎麼辦?如果我,呃——看中了某一位呢?」
「你通常會怎樣?」
「你想我會怎樣?」
她打量著他,秀眉蹙了起來,嘴角帶著笑意。「據我所知,我只能斷定你會把她放在腿上打一頓讓她答應。」
「你是說,」洛伊一本正經地說。「不應該這樣子處理嗎?」
珍妮看出他眼里的笑意,于是也笑了出來。洛伊只覺得仿佛整個帳中都蕩漾著她悅耳的笑聲。「女士……高尚的女士。」她隔了好久才止住笑繼續說著,表情顯然是指控他以往的經驗必定是以另一種女人為對象。「對男人的態度有截然不同的期待。」
「究竟一位高尚女士希望男人怎樣待她呢?」
「呃,當然要有騎士風範,但不只這個。」她的藍眸閃著慧黠的笑容。「一個女士會希望當她的騎士進入有許多人在場的大廳時,他眼中只有她一人。他只看見她的美,其他什麼都沒看見。」
「真那樣的話,他就會被自己的劍絆倒了。」洛伊說完才悟到其實她是在說她自己的夢想。
她白他一眼。「而且,她希望他本性很羅曼蒂克——而你顯然一點也不會!」
「如果所謂羅曼蒂克是指要我像瞎子一樣走到房間里,我確實不會。」他開玩笑地說。「不過你再說下去吧!女士還喜歡什麼?」
「專一的熱情,還有言語——尤其重要的是言語。」
「什麼樣的言語?」
「關于愛的溫柔言語,」珍妮夢幻一般地說著。「一位女士希望听見她的騎士說他最愛她,說在他眼中她是最美的一個。她希望他告訴她,她的眼楮使他想起藍色的海或天,她的嘴唇使他想到玫瑰花瓣……」
洛伊驚訝地打量著她。「你真的希望一個男人對你說這種話?」
她的臉色突然變白,仿佛他給了她一個沉重的打擊,但隨後她又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即使再丑的女孩也會有幻想,大人。」她面帶微笑說道。
「珍妮,」他既後悔又驚訝地說道。「你不丑,你——」他此刻更為她所吸引,打量著她,想著她的迷人之處,但似乎吸引他的並不只是她的面孔或身體,珍妮具有一種亮麗的溫柔,使他感到溫暖,她有一種能挑動他的精神——一種越來越強、吸引他的力量。「你不丑。」
她笑了,搖搖頭說︰「你不必嘗試用言詞諂媚女士,大人,因為你一點成功的希望也沒有!」
「如果我不能打一位女士讓她屈服,又不能對她花言巧語,」洛伊說著,眼中所見盡是她的紅唇。「我想我只有靠我的另外一種技巧了……」
珍妮忍不住好奇。「什麼技巧?」
他的眼光一亮,不懷好意地笑著。「我應該謙虛一點,不要說出來。」
「不要耍詐了,」珍妮益發想知道答案,絲毫沒注意他的手已經移到她肩上。「你有什麼本事能讓一位女士因此而答應嫁給你?」
「相信我很擅長——」他的手握住她的肩頭。「接吻。」
「接——吻!」她大笑,身子朝後一仰,使他的手抓了空。「很難相信你會對我吹這樣的牛!」
「那不是吹牛!」洛伊看起來頗受刺激。「我有理由相信我擅長接吻。」
珍妮想克制自己,但是辦不到。一想到有「蘇格蘭天譴」之稱的他所自豪的不是他使劍的技術而是接吻,她就忍不住想笑。
「我想你認為這個說法很好笑?」洛伊不帶感情地打量著她。
她猛力搖著頭,長發披散到肩頭。她的眼楮里仍然閃著笑意。「我——我只是,我只是無法想象你的那種形象。」
他毫無預警地伸手抓住她臂膀,把她的身子拉近。「你為什麼不親自判斷一下?」
他輕聲說道。
珍妮想退後一點卻不成。「別傻了!我不能——」突然她發覺自己的視線無法自他的唇間移開。「我情願相信你的話,我相信!」
「不行,我覺得我必須證明。」
「不需要了,」她絕望地喊道。「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被吻過,又怎麼能評斷你的技巧呢?」
這種自白只使洛伊更渴望親吻她,因為他一向接觸的都是和他一樣經驗豐富的女人。他嘴角上彎,露出笑容,一只手把她拉得更近,另一只手則上移到她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