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能!她向他表示同情,這是最容易的也是最無益的舉動,她必須使他再次鼓起勇氣,相信自己的力量。
羅恩站起來了,仍然注視著基翁的尸體,不忍離開。朱拉覺得她的眼楮里又充滿淚水。他所以如此悲傷,決不只是為了一個孩子的死亡,更重要的是他關心蘭康尼亞的命運和前途。索爾選擇他當國王是對的,而她不支持他是錯的。
她悄悄離開樹林,然後又轉回,裝做剛剛發現了他似的,「羅恩,你在這里干什麼?」她以責怪的聲音說,「我們必須騎馬到費倫斯去。」
羅恩沒有轉身,她真想用手撫模他的頭發,但她忍住沒有伸出手。
「這是什麼?」她提高了聲音,「你是悼念這個澤納斯的孩子,或是怕激怒了布羅凱恩?告訴我,既使戰爭打起來,我們艾里阿爾是準能贏的!」
「不能打仗,」羅恩終于轉過身來對著她。「我準備把自己交給布羅凱恩,由他處置。這樣,也許能平息他的惱怒和仇恨。」
朱拉聞言吃了一驚!但她卻說︰「好!這樣杰拉爾特就是國王了。」
羅恩對此沒有表示什麼。
「你要撂挑子了,」她說,「但請你告訴我,在你準備犧牲自己以前,我們還去不去費倫斯?還讓不讓耶尼等待布萊塔?」
「這些事不再和我有關,我不是蘭康亞人。」
她皺起眉頭。「那是真的。一個蘭康尼亞人絕不會從事聯合各個部落的荒唐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或許除我外,還會有人這樣辦的。」他懮傷地說。
「恐怕不會有了。杰拉爾特不願去聯合任何人,他也沒有使一個無辜的孩子喪命。」她凝視著羅恩的臉面,看他的話是否激起他的反響。
羅恩突然挺身,反問︰「杰拉爾特能聯合各個部落嗎?」
「是的,他會做出輝煌的成就,你不這樣認為?布萊塔已經看出他的力量,連耶尼也看清了。」
「布萊塔看出杰拉爾特的力量?」
「當然。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來,她害怕我哥哥。」
「她的意思是想和那個孩子結婚,統治整個蘭康尼亞!」他說,一線生機回到羅恩悲傷的眼里。
「那對你有什麼關系?你反正要死了,你要為基翁甘願犧牲你自己。」
羅恩不覺扭頭看看這個孩子的尸體,然後轉回頭說︰「是的,杰拉爾特會成為國王,我相信。」
「他贏了!」朱拉說。
「贏了?」
「是啊。我已經和國王結婚,竟又被杰拉爾特篡位,無論如何不成。你若真是死了,我就和達勒結婚,向杰拉爾特和布萊塔進行戰爭,控制她的瓦特爾斯部落,奪回權力,或許我還是蘭康尼亞的王後。」她說到此處笑了,「真的,我喜歡這個想法。」
羅恩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由懮愁變成了仇恨,這仇恨直接對著朱拉。「戰爭和權力就是你們所想的一切!你們熱衷于打仗,就是為了取得權力,而不惜蘭康尼亞成千上萬的人民的死亡!」
「你既然這樣關心蘭康尼亞人民,那末,你為什麼打算離開這里,犧牲自己?」
「因為我曾向布羅凱恩發誓,以生命保證基翁的安全。騎士的話是算數的。」
「你是英國人,」她向他吐一口唾沫,「我高興你去死,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膽小表!你沒有實現你的計劃,就撂下挑子不干了。走吧,到布羅凱恩那兒去送死吧!」她頓一頓足,轉身,風暴似地離開他,走了。
但她沒有走遠,等看不見羅恩時她就停住,木然地站在那兒,痛苦啃著她的心。她跪倒在地上,肩膀不住震動,雙手握緊拳頭,內心在啜泣,但是她已沒有眼淚,好象沒有雨點的雷鳴閃電一樣。她逐漸倒在塵埃中,哭得越發厲害,她的痛苦太深了!如果羅恩真把自己送給布羅凱恩,她會死的!但她卻不能告訴他,因為現在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激勵。但是他並不理解自己的用意,竟向她發脾氣,眼楮里迸出仇恨,這是她所承受不了的。
餅了好一陣,她才回到宿營地。人們都安靜地坐著,以期待的目光望著她,好象在問︰「國王呢?他在哪兒,為什麼不回來?」朱拉意識到,人們像她一樣,也非常惦念羅恩。
西麗安走到她跟前,朱拉忙轉過她的臉。「怎麼……你哭了?」西麗安有點納悶,「他在干什麼?他讓大家等得太久了。」
朱拉不想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她最親密的女友,因為一個蘭康尼亞人無法理解一個男子的痛哭!
「我為基翁的死難過,」朱拉說,「他很快就回來了。」
丙然,羅恩出現在大家面前。他的頭發濕了,看樣子象洗了澡。他命令全體準備出發。三個費倫斯人站起來,恐慌地望著他,羅恩走到他們面前,平靜地和他們談話,說基翁的死完全是個誤會,沒有他們的責任,希望他們引導他去見耶尼。
朱拉緊緊地盯住羅恩,她從他的眼楮和行動中發現,他有了變化,盡避還很悲傷,但表情中新添了一種堅毅的神色。好象他重新鼓起勇氣,繼續執行他未完的計劃。
等他經過她身邊時,她向他笑了。
但是羅恩沒有著她。
他們騎馬前進了。途中,他仍不看她一眼。他不理解她的話是有意激怒地,使他驅趕痛苦,重新振作,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來。但朱拉有信心,今天晚間,她要找他單獨談談,他會懂得她的用心,他會親蜜地吻她,甚至和她的。
但,朱拉估計錯。他們宿營後,羅恩避免跟她接觸,她要求和他一塊到樹林中散步,也遭到了拒絕,他說他要和費倫斯人在一起。
「我不能把他們單獨擱在一邊。你可以和你哥哥在一起,還可以稱呼他是合法的國王。」他說,冷眼看著她。朱拉想解釋時,他已轉身了,留下她一個人楞在原地。
西麗安看到朱拉的尷尬狀,走過去說︰「卸下馬鞍吧。」朱拉機械地做著這一工作。
「看來,你大概傷害了他。」西麗安說。
「不,我幫助了他。但是他不知道。」朱拉看見近處迸出火花,原來羅恩在石頭上磨他的劍。
「你是個傻瓜。」西麗安說,憤然地離開她。
朱拉可憐自己,連西麗安都不相信她的話。這天夜晚,她和大家一起安靜地圍坐在火堆旁,直到黎明時分,羅恩也沒有單獨找她。
除了西麗安外,別人似乎沒有覺察她和羅恩之間產生的芥蒂,因為羅恩分配事務時,對待她和別的婦女一樣。但是朱拉卻習慣于保護他。
她期望他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擁抱她。但是他沒有。他蹲在河邊,沖著背,擦洗自己。她悄悄走近他。
他沒有動。「朱拉,你有什麼事?」他問,口氣異常冷淡,象山區流水一樣無情。
她本想離開他,但走出幾步又轉回來,跪在他的身邊,捧起水喝幾口。映在水中的天空是紫色的,暮色已很濃了。「我們一天沒有說話,我想……」她用手撫模他赤果的肩膀。但他只看看她的手,接著躲開。
「我不曉得蘭康尼亞的男人和女人怎樣談話,」他說,「但我相信你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後背。」
朱拉皺起眉頭。「我們已經結婚了。」
「但,你只在需要我時才肯與我同床。」
「如果你認為我這樣,那就隨便吧!」她憤懣地說,迅速離去。她本想給他解釋她譏諷他的用意,難道他真相信她會希望他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