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勢同水火的,馬上各據林楓兒的超薄型手提電腦一方,接上兩只滑鼠,廝殺起來。
餅去,林楓兒每次玩「俄羅斯輪盤」都是單打獨斗,要不就得和阿法小子對擂,但它畢竟是電腦,所出的招,都是照程式設計的規律來,太沒意思了,她一直期盼,有朝一日,能有人和她來個雙打。
杜文靖何嘗不是如此?
他周圍會玩「俄羅斯輪盤」的朋友,有如鳳毛鱗爪,他是每遇一個,就挑戰一個。
他原以為自己早已打遍天下無敵手,未料在這僻野國度,竟遇到真正的行家。
他們纏斗得天昏地暗,夜色降臨,也顧不得吃飯。
第四章
太過癮了,杜文靖打從娘胎出來,從沒玩得這麼盡興。
他未泯的童心,得到極大滿足。
這個抱歉女孩真是太叫他感到開心了。
林楓兒也不得不對杜文靖另眼看待。
她原以這家伙,不過是個腦袋空空如也的草包,竟把比中國麻將還高深的「俄羅斯輪盤」模得如此透徹,功力和她難分高下。
「哼!想贏我?下輩子吧。」林楓兒在二勝三負後,總算又扳回一局,十分洋洋得意。
「我不過是讓你,否則你以為你可以和我打個平手啊?哼,如果你求我,或許我可以透露一點秘訣,簡單教你幾招。」
杜文靖嘴硬地反擊,事實上,他好幾回都差點節節敗退,是勉強苦撐,才擋到現在的。
「是噢——承讓了。」
林楓兒伸了伸懶腰。男人嘛,要里子,也要面子,林楓兒雖然對這要不得的大男人主義挺不屑的,但初逢棋鼓相當的角色,驚喜之余,多少萌生了一點相惜之意,勉強忍耐一下好像也不吃虧到哪里去,就算了。
她向來是沒啥興趣爭第一的,她從小就不愛與人比強弱,反倒更在意于不斷超越自己,這正是她獨特睿智的地方。
「肚子好餓哇!」杜文靖被「承讓」得自覺心虛,連喊肚子餓轉移話題。
林楓兒這也才發現自己的肚子早扁得前胸貼後背,咕嚕咕嚕叫著。
「天哪,我也快餓昏了。」
兩人相視大笑。
杜文靖很自然地拉起林楓兒的手,就往外沖,可憐現地,月色下,單瞧兩人那拖在地上的影子,活似七爺牽著八爺,跌跌撞撞地,急著找地方去祭五髒廟。
但這半夜里,何處去找吃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鄉村農戶們,早早就熄燈入寢。
除非打算抓咕咕鬼叫的貓頭鷹充饑,否則只好考慮喝點西北風填肚子。
于是兩人又跌跌撞撞跑回屋子里。
林楓兒餓得慌,像顆小陀螺似地滿屋子轉來轉去,翻箱倒櫃,只找出一包半的餅干,和杜文靖帶來的那藍小藍莓。
「將就點,就這樣了!」
林楓兒毫不做作地吃了起來。
杜文靖更是狼吞虎咽,好似美味佳肴,連桌上的餅干屑都舍不得放過。
「奇了,從不知道加了蜂蜜和鮮女乃油的小藍莓配餅干這麼好吃。」
「你不要擠那麼多鮮女乃油嘛,留一點給我啦!」
兩人爭著鮮女乃油,邊吃邊笑得直不起腰,笑瘋了,竟把鮮女乃油和蜂蜜當武器去噴對方,互相追逐,抹得滿頭滿臉。
「嘿,讓我逮到了,看你這下子還往哪里逃?嘖嘖嘖,太可惜了,這麼珍貴的營養品,都浪費在你臉上了。」
杜文靖緊緊抱住還想逃開的林楓兒,半開玩笑地,就要去舌忝她臉上的鮮女乃油和蜂蜜。
林楓兒笑躲著,愈是掙扎,杜文靖愈是不肯饒她,柔軟的舌果真就在她臉上滑蠕起來,不知怎地,就吮向林楓兒的唇。
這一觸及,就像天雷勾動地火,兩人心中都是強烈一震,傻了。
「哎呀!」林楓兒羞紅了臉,掙月兌杜文靖的懷抱。
杜文靖也給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臉色脹紅,像個犯錯的小男生似地,期期艾艾地解釋︰
「對不起,我絕對無意冒犯你,我該死,我,我一點都沒想到要輕薄你,我不是故意的……」
林楓兒心狂跳,臉發熱,腦暈眩,窘得只想找個地洞躲起來。
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友好關系,怕又要毀于一旦了。
向來凡事滿不在乎,放浪不羈的杜文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慌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搞的,腦海一片混亂,他痛恨自己的輕率,怪罪自己的忘形,氣責自己的語無倫次,他口若懸河的辯才,竟找不到適切的語言來道歉。
「對不起。」
他只能喃喃這樣說,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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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林楓兒都無法平息起伏的思潮。
她應該生氣的,可是,她心中竟然一點氣也沒有,甚至還有一絲絲微妙的異樣情緒。
以前她是煩透了杜文靖,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的榜首,現在她是害怕見到杜文靖,尷尬羞亂,不知所措。
連著幾天,她都足不出戶,把自己關在賃居的屋舍里,以免踫到杜文靖。
之前她不管走到哪兒,刻意躲著他,卻總是冤家路窄,防不勝防,即使窩在家里,他也會敲了門,嘻皮笑臉地說︰啊,真不巧,又撞見你了?
林楓兒挺擔心杜文靖仍會那樣出其不意地,又不小心出現來撞見她,一顆心上上下下,翻翻騰騰。
不過這回,她是白操心了,敲門聲一直未曾響起,只有漸涼的風拂動窗欞。
她應該能夠安寧了,卻不知怎麼搞的,反而有點嗒然若失。
回家去吧?這個假也度得夠久的了。
阿法小子獨個在台灣寂寞難耐,已經頻頻傳訊來催促了。回去吧,至少那里有她熟悉的環境,有一只忠心的大貓熊在殷殷盼著她。
念頭既起,她馬上打點行李,訂妥機票,退去租屋。
明日就要離開,出去走走,透透氣吧,她心中百味雜陳,整理不清,渾渾噩噩走到湖畔,卻又遇見最不想見的人。
秋風將起,這個小島將會變得淒風苦雨,杜文靖和一干阿婆村婦正在湖邊嬉戲宴飲醇酒佳肴,歡享夏日最後的晴陽。
杜文靖也看見她了,震了幾秒,表情復雜,隨即又換回吊兒郎當的夸張神態,愈發嘻皮笑臉地舉了舉葡萄酒杯,嗨了一聲︰「算命的說我運氣會變好,果然沒錯,連著幾天一直沒能撞見你,你倒自己來撞見我了。」
這可惡的家伙!侵惹得她不得安寧,自己倒在這里醇酒阿婆的,好不快活。
林楓兒面無表情,轉頭就走。
杜文靖追上來,卻是一臉正色。
「對不起,真的,唉,這幾天我一直想找你,卻不敢,怕你給臉色看,我——」杜文靖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態度十分誠懇,反倒不像平時的他了︰「你又重門深鎖,我也不敢造次,怕再冒犯了你……」
林楓兒臉色稍微好一點。
「天曉得,我可以發誓,那天我只是好玩,你知道,就像小孩子玩瘋了,就百無禁忌,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真的,就像我和這些年齡足以當我媽的阿婆玩在一起,我就是那種很容易玩瘋了的人……」
杜文靖努力解釋,深怕辭不達意,把所有想得到的話都一股腦兒地擠出來。
林楓兒倒抽一口冷氣。
按理說人家都抱歉到差點沒跪下來求饒了,自己也該盡釋前嫌,原諒人家,因為就像他說的,不過就是像小孩子玩瘋了,難免失掉分寸,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但他愈解釋,一股莫名的怒意,就愈是奇怪地騰升上來……
林楓兒美麗的眼眸澆起一團冷冷的怒火,撇開杜文靖,反身要走。
杜文靖又被激怒了,他擋在林楓兒面前,所有的誠懇和討饒消逝無蹤,臉色難看,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