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範芷芹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父親指定的位子坐下,吶吶地朝正對面的陰郁男子打招呼。
「嗯,我是夏耿偉。」陰郁男子微微牽動嘴角,低沉地回應著,一雙深沉的丹風眼快速掃過範芷芹後,閃過一絲光彩。
「芷芹,夏先生目前正在台北的宏揚醫院實習,再過一年,就要正式升為主治醫生了,呵,真是位不可多得的有為青年呀。」範守中熱情地為女兒介紹。
「喔。」她不以為然地應了聲。
上次是有為的大學教授、再上次是有為的公務員主管,沒想到這次又來個不可多得的有為醫生了!對這些父親自以為不得了的頭餃職稱,範芷芹一點特別的感覺也沒有。
她唯一的擇偶條件無關乎對方的身份地位,只在乎兩人間互動的氣氛及交流,然而這點,卻也是最為父親所詬病並且不屑的。
「听說範小姐也在台北教書?」夏伯母滿意地看著這位氣質恬靜的女孩。
「我只是在一所私人幼稚園任教而已。」她據實以告。
幾次相親下來,她已經知道很多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總愛挑選從事教師或公務員的乖女孩當媳婦。听對方的口氣,想必是听聞了些不實傳言,而誤以為自己是個捧著鐵飯碗的教師吧。
語畢,範芷芹的坦承,卻惹來父親一記白眼。
「呵呵,真是太巧,既然你們都在台北工作,那麼夏先生明天下午回台北時,就可以順便載小女一程了。」打鐵要趁熱,範守中趕緊導人正題,為雙方制造更多相處機會。
「是啊、是啊,小偉你別老是悶不吭聲,好歹也說句話嘛。」夏伯母也急著暗示自己的寶貝兒子主動些。
小偉?听到夏伯母如此喚著自己那位年近三十的兒子,範芷芹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見大家一頭熱,根本不在乎她心里感受,範芷芹受不了地開口拒絕。「不用麻煩夏先生了,我明天搭火車回去就——」
「可以,這是我的榮幸。」忽然,夏耿偉沙啞地一口答應,陰郁的眼神頓時炯炯有神起來,瞧得範芷芹極為不自在。
「呵呵,真是太好了,那麼小女就麻煩你多多照顧。」範守中爽朗地笑開了眼。
「哪兒的話,我們家小偉生性害羞,不懂說些花言巧語討好女孩子,範小姐你可要多多包涵了。」夏伯母說著,極為自然地握住寶貝兒子的手,臉上散發出慈愛的母性光輝。
從這對母子間的互動即可看出,夏耿偉是個月兌離不了母親懷抱的乖乖牌,而夏伯母對寶貝兒子的掌控及寵溺,更是超乎常人。心里光是這麼想著,範芷芹便下意識地排斥這場荒謬的相親大會。
「不,我就是欣賞夏先生這種忠厚老實的個性,女孩子家如果要找對象,就是要找像夏先生這樣的才會幸福美滿。」
範守中這句話是刻意說給女兒听的。
忠厚老實?範芷芹听了差點沒昏倒,難道父親看不出來,眼前這位夏醫生的個性,有多陰郁深沉嗎?尤其是他那雙故作冷漠,卻又拼命偷偷盯著她看的眼楮,更是教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唉呀,範先生你真是太客氣了,都是我們家小偉有福氣,今天才有幸認識你們的千金。」
「好說好說,是你不嫌棄。」
「呵呵,如果這兩位年輕人能就此看對眼的話,那才真是我們兩家人的大福氣呢!」
雙方家長就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成串的場面話更是不絕于耳。
怒氣過後,範芷芹反倒沉住氣,冷眼旁觀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阿諛奉承,對于父親方才的擅自決定,她不再那麼耿耿于懷了。
倒是對面那道不時掃向自己的貪婪眼神,非但沒讓她因此產生好感,反而徹底打碎了心中對他唯一僅存的基本印象。
範芷芹刻意避開他探究的眼神,努力甩掉心中不住涌上的厭惡感。
算了,反正明天過後,她依舊會過回自己原來平靜的日子,她相信只要自己私底下向夏耿偉表明態度,這場可笑的相親大會,一定會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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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一清晨,迎著早晨清爽的微風,範芷芹騎著她的小綿羊摩托車,欲往幼稚園上課,只是一路上腦子里想的,竟全是這兩天來的鬧到。
昨天她認命的听從父親「建議」,搭乘夏耿偉的便車回台北,然而整整三小時韻路程,他的話卻不多。
為避免車內的氣氛過于尷尬,她試圖找話題和他閑聊,無奈夏耿偉生性孤僻寡言,兩人話題交集不多,聊沒幾句,竟有些冰炭不投。
于是範芷芹也跟著不言不語,只管自己發怔,最後,倒也樂得干脆閉上眼楮休憩。
一路上,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回到台北。
夏耿偉冷淡的態度,讓她覺得是自己之前誤會他了,看采,他並無想像中的熱中于這場相親。
思及此,範芷芹不禁松了口氣,既然郎無情、妹也無意,那麼她就更有理由采對付父親後續關心的電話了。
正當心里的壓力卸下時,她的小綿羊摩托車像是同時感應到主人放松的心情,引擎竟無聲地跟著緩下速度,沒二會兒功夫,車子就在半路上拋錨。而她此刻狼狽的窘況,真是應驗了「樂極生悲」這句話。
「真是的,還好今天提早半小時出門。」範芷芹無奈地對著奄奄一息的小綿羊摩托車搖頭。
她吃力地將車子牽到路邊的停車格內,拿出手帕擦干額際的汗水後,她看了下時間,心中暗忖著,離她最近的捷運站大約在前方三百公尺,如果走快一點的話,或許不會遲到太久。
範芷芹看了眼腳下的平底鞋及身上裝扮,不禁慶幸自己今天還好穿的是褲裝,她隨意扎起長發,鎖好車子後,便小跑步往捷運站去。
她努力跑著,突來的運動量使她險些喘不過氣來,盡避早巳滿臉通紅,她仍是維持速度往前跑去。
路經一處工地時,看到牆面圍起警示標記,于是她一面注意地面上的坑洞,一面加快腳下步-伐,只想趕緊遠離危險地帶。
「危險!快讓開!」忽然,身旁傅來一聲叫喊。
範芷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感到自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呃——」
突然被狠狠用力一推,她險些重心不穩。
下一秒,頭頂上方便掉下好幾塊磚頭,直擊地面,在她面前碎了一地。
「你沒事吧?」
範芷芹還未搞清楚狀況,方才警告她的聲音再次響
起。
「嗯,我還好……」範芷芹轉身看向出聲者。
然而,當看到眼前這名男,的瞬間,她竟有些愣怔住了。
男人那深刻的五官搭配深邃瞳眸及個性濃眉,不禁令人想多看兩眼,尤其是那一身經過鍛鏈的結實胸膛及古銅膚色,更是教人無法將眼神自他身上移開。
「工地里到處是死角,一不小心就會受傷。」男人拍拍身上的灰塵,好心提醒她。
「我因為趕著上班,所以一時沒注意,不過還是謝謝你‘’‘’‘」
範芷芹受到驚嚇的心情尚未平復,她小聲囁嚅著,並試著將眼神自他僅著一件黑色背心、且肌理分明的胸膛上移開。
看這男人身強體健的身材及穿著,應該是在工地里工作吧。
「阿徹,下面沒事吧,剛才真是不好意思啊。」這時上面傳來其他人的聲音。
「這里沒事。」
男人應了聲,即刻轉身打算離去。
「這位先生,請等一下,」範芷芹叫住他。
男人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你受傷了。」範芷芹指著他手臂上的傷口,愧疚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