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收,他是未來的天子,是蒼生百姓重要的龍子,保他平安的侍衛無數,他覺得逐雲比他更需要這東西。
‘不,這是送給你的禮物,這樣你會覺得欠我一樣東西,就會對我念念不忘。’她傻氣的說。
听到她這麼說,他不知道該罵她傻瓜還是疼寵她。
‘收下吧!’封逐雲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好吧!謝謝你。’
‘對了,如果下雪那天你來了,我們家守門的不放你進來,你就到我家後門,我會去替你開門。’
‘傻瓜!’終于,他忍不住笑罵出口。他是什麼身份,小小的兵部侍郎府攔得住他嗎?
她真是傻得可愛啊!
***
太和殿官員分職等站成兩排,其中還有頭戴小圓帽、身著排色公服的異族人士,眾人恭迎著大明王朝的天子上朝。
辰時到,天子皇輦來到殿門前,太監們傳喚,殿內文武百官以及無數宮女全數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只見天子下了輦車一路走向龍椅,大喝一聲︰‘眾卿平身。’
眾人聞言,這才敢起身,但兩眼不敢直視,垂視著紅絨絨的地毯,不敢窺視天子聖顏。
‘眾卿可有事上奏?’
此言一出,一名身穿紫色公服,官拜正五品的官員立即走向前,‘啟稟皇上,大蒙古派來使者,正在殿下候著。’
‘哦?’憲宗先是挑起眉,隨即令道︰‘宣。’
‘宣蒙古使者覲見——’
身穿異族服飾的蒙古使者立刻走入大殿,見了天子也不下跪,他們只是被派來送貢品的人,因此對于中原的皇帝並不友善,只用最簡單的漢語來表達他們的意思。
‘我等乃王上派來送上貢品的,請憲宗過目。’
憲宗深知蒙古人一向狂妄自大,再加上日益擴展的國土使他們不但目中無人,且善于挑釁,是以臉上並無不悅。
‘你們王上還好吧?’憲宗問道。
‘托憲宗的福,我們王上尚好。’
‘那就好,想當年邊界簽約一別,至今也有十來年了,歲月真是不饒人啊!’憲宗點頭,表現的誠意十足。
‘憲宗客氣了。’蒙古人鞠了個躬,命人將貢品抬進來,‘這是今年納貢物品,請憲宗點收。’
‘哦?’憲宗一臉興趣缺缺。
自他即位以來,每年進獻的黃金瑪瑙、古物字畫、夜明珠、綾羅等等無數,還有什麼他不曾看過的?
‘免了,都是一家人還客氣什麼。’憲宗瞧也不瞧一眼,就命底下的人將東西收進鐘粹宮。
‘慢著,憲宗,王上交代,有一面寶鏡一定要憲宗親自點收。’
‘寶鏡?’
蒙古使者由其中一只箱子中拿出一個紫檀做成的木盒,打開後,頓時滿室金碧輝煌、銳氣四射,令在場的人忍不住發出贊嘆聲。
‘這是……’
‘這是我蒙古王朝先王留下的寶物,名喚「落花鏡」,鏡身由黃金打造,背面刻制夾竹桃花;夾竹桃花在蒙古可作為防風籬之花,可隨風飄散,喻大明王朝前通大道,國運永世不墜。’
蒙古使者照著國師給他的奏文,照本宣科的轉述。
‘國運不墜?好,好一個國運不墜的落花鏡。’憲宗大喜,由太監王中接過,瞧了好半晌。‘這落花鏡果然鏡如其名,代朕向蒙古新王道謝。’
‘是。’
眾人見憲宗笑得合不攏嘴,順勢說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得此寶鏡,大明必定國運昌隆!’
‘好,好。’憲宗滿意地點頭,將落花鏡視為寶鏡,喜愛不已。
***
‘啟稟皇上,太子殿下來向您請安。’
‘讓他進來吧!’憲宗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頭便見到太子由太監領進來。
‘父皇。’
‘你們都退下吧廠憲宗說道,並自龍椅上走下來。
‘是。’
‘皇兒,習完書了?’
‘回父皇,是的。’朱佑樘恭敬地應了聲。
‘跟朕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不必這麼客套。’憲宗令道。
‘是的,父皇。’雖然憲宗這樣說,可朱佑樘仍是不能違禮教,父子之間的感情還是生分了點。
‘陪父皇走走。’
‘是的,父皇。’
兩人步出御書房,來到御花園一隅,一群帶刀侍衛跟在他們身後。
‘皇兒,以後這大明朝就要交在你手上了,你可要爭氣點!做個好皇帝啊!’
‘父皇,兒臣明白。’自懂事以來,他所受的禮教、武術都是為了登上皇位而做的準備,他不敢叫苦,只能說這是他的使命。
‘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朕該召告天下為你挑選秀女入宮了。’
‘父皇?’怎麼也沒想到父皇會突然這麼說,朱佑樘原本平靜的臉色頓時滿是驚訝。
‘你是太子,早早立妃也是應當的,怎麼,你不願意?’
‘不,不是。’朱佑樘搖頭,‘只是兒臣以為,這件事可以過幾年再說。’
‘別的皇兒朕不管,可是你,朕不能不管,因為你是太子,愈早定下來對你愈好。朕也不想逼你,還是你心里有更好的人選?’憲宗問進他內心深處。
朱佑樘的臉倏地泛紅,想起在皇城外的可人兒。
可她只是兵部侍郎的女兒……‘父皇,兒臣心中沒有人選。’
‘那就讓朕來替你選吧!’他一旦決定了的事很難改變,除非有更好的理由能夠說服他。
‘父皇,可否過幾年再說,兒臣現在了心只為社稷、為百姓。’
‘朕也不是急,只是提醒你該有的責任。’
‘兒臣明白。’听到父皇沒再為他的婚事煩心,他松了一口氣。‘父皇,有一事兒臣不明白。’
‘你說。’
‘兵部尚書符明漢做事只求穩重不思突破,為何父皇還如此器重他呢?’
這回秋狩,所有的官員幾乎都參加了,而一個堂堂的兵部尚書竟然因為怕血而拒絕參賽,這樣膽小如鼠之人如何能帶領屬下為國效力呢?萬一真有什麼戰事發生,只怕他會立即辭官吧!
‘你年紀尚輕,不懂得做人處事要圓滑的道理,他不是懦弱,而是保守謹慎;若是他這麼容易受煽動,朕把兵權交給他豈不是自取滅亡?’憲宗解釋道。‘朕會這麼做自有道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可是他的才能……’他本想說他不配當兵部尚書的,可為免父皇多作聯想,還是作罷。
‘你什麼時候對兵部尚書一職這麼有興趣了?’憲宗看著他,‘莫非你是看上他的女兒真酈?’
‘才不是。’朱佑樘立即否認。
他是覺得兩名兵部侍郎的能力比兵部尚書強多了,這絕非因私忘公,而是他觀察而來的結果,偏偏和父皇心中的人選不一樣。
見他失神的樣子,憲宗在心中有了個譜,當下記下這件事。荷真酈,他得找一天召她進宮瞧瞧。
‘父皇,您覺得封侍郎如何?’
‘封侍郎……封其宣?’
‘是他,父皇您有印象?’
在朝中,沒有得皇上的宣詔,官拜侍郎職位以下的,都不能越級進宮覲見皇上,所以能在憲宗腦海里留下印象的官員很少,是以朱佑樘一听到父皇有印象,很是吃驚,但又不免在心中想到,那是因為逐雲的爹有才能。
‘他這個人不能重用,有個小闢做做,算是便宜他了。’憲宗馬上搖頭。
‘父皇,這怎麼說?’
‘記得幾個月前,符尚書曾經拿了一本密函給朕,密函的內容全是說我大明王朝如何腐敗,尤其是拿先帝在景山建行館這件事大作文章、散布謠言,寫這封密函的人就是封其宣。
‘父皇,這也許只是個誤會。’這符明漢也怪,怎麼自己的屬下做出這種事,他不急著擺平,反倒進宮來告訴父皇,不怕父皇一生氣行連坐法降罪于他嗎?朱佑樘奇怪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