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時候,紀母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上了桌,嫣然大口大口的吃著,突然覺得牙齒一痛,好像咬到了某個硬物。當她慢慢的把一個圓圓的「一元硬幣」吐出來的時候,紀母笑眯眯的說︰「我們嫣然明年一定會行大運的,這是好彩頭。」
紀父也跟著呵呵的笑,興致頗高的喝了一口白酒。嫣然突然覺得,這樣溫馨的幸福離自己是這樣的近,那樣的真實。過去的慘烈那終究只是過去了,也許把握現在才最重要。
初一的時候紀母帶著嫣然去廟里拜拜,說是去掉晦氣,沾沾福氣。她還拉著嫣然求了一支簽,解簽的大師竟然興高采烈地祝賀她們,說是上上簽,紀母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離開的時候,大師輕輕的對著嫣然說了這麼一句。
一整個晚上,嫣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自從知道了往事的真相,夢魘竟然消除了,她開始每晚可以安心的睡著,做一個甜甜的美夢。
如今夢里出現的那個人,是齊雲。
這一次,她無比清醒的躺在床上,眼前閃過兩個人從最初的相識到最後的分開,誤會、吵架、和解似乎總是在這樣輪回著。他愛他的姐姐無可厚非,那個時侯她其實情緒激動過了頭,所以才口不擇言。
現在……如果她打電話過去說聲抱歉,他是否願意原諒自己?
不如憐取眼前人——那一卦上上簽的真諦,來自上天冥冥之中的屬意,她要不要主動邁出這一步呢?
就在這個時候,清脆的手機劃破了暗夜的寧靜,嫣然拿起來一看,閃動的名字赫然就是在跳躍在心口的人!
這一刻她才願意承認,其實她也在等他給她打電話,而他打來的時候,她是那樣的緊張,就如同初次戀愛一般。
「喂——」可是接起電話的她偏要故作鎮定。
電話那頭沒有任何反應。
「喂,你說話。」嫣然有些急了,齊雲怎麼這樣,明明給自己打電話了,還偏偏不發一言。
「請問,是紀嫣然紀小姐嗎?」這時,那頭終于出聲,可是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嫣然的心像是被貓爪子撓了一下,左眼皮一跳,「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S市交通局的干警,請問你是不是齊雲的家屬或朋友,他出了車禍,現在人在皇甫醫院,你的號碼是他手機里的最後一條通話記錄,能否麻煩你代為通知她的家屬,盡快趕到醫院急診室。」
嫣然的腦子哄的一聲,後面那個干警說了什麼完全听不清楚了。她跌跌撞撞地披上大衣,抓起床頭櫃上的包包就往外沖。
紀父紀母都睡了,她一個人站在青石板小街上束手無措。半夜的小街,不見一輛出租車,更遑論回S市。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燈光大亮,嫣然在眯起眼的同時看到了一張黑色的奔馳,刺眼的車燈下露出司機的臉,那是一張久違而又熟悉的臉,「嫣然,你怎麼了?」
其實早就知道以紀微然的能力,又怎麼查不到自己在哪里,嫣然甚至覺得搞不好自己的身邊還有紀微然派來保護自己的影子保鏢。
不過現下的她已經來不及想太多,她猛地沖到奔馳前面,坐到了後座,對著紀微然說︰「快點帶我去皇甫醫院,越快越好!」
紀微然當下踩著油門,車子如離弦的箭駛了出去,等他在後視鏡內看清楚嫣然的模樣,他關心的問︰「嫣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嫣然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整張臉都是濕答答的,她抹了抹臉,回答他︰「齊雲出車禍了。」
不會有事的,齊雲都不會有事的!邊說著,她邊如是的安慰著自己。
在紀微然的幾乎二百二十碼的車速下,紀嫣然終于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皇甫醫院,來不及等紀微然,她一路飛奔到急診室。
手術室里的燈早就熄滅了,旁邊站著幾個帶著口罩的護士,她沖了過去,緊緊地抓住護士小姐問︰「齊雲在哪里?齊雲在哪里?」
這個時候紀嫣然完全慌亂了,她甚至沒有發現這里站著的全都是護士,根本沒有那個給她電話的干警。
反倒是護士小姐用著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嫣然,說︰「小姐你冷靜點。」
紀嫣然哪里冷靜的下來,她想了想,問︰「剛才是不是有個叫齊雲的男人出了車禍被送來了急癥室?他情況怎麼樣?」
護士小姐詭異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房間,「人在重癥監護室。」
紀嫣然一听石化了三秒鐘,兩只腳像灌了鉛一般,怎麼也邁不出去。于是從急癥室到病房門口,短短的幾米路,紀嫣然卻走得十分地吃力,走了好久好久,她害怕……害怕……齊雲受傷嚴重,她怕……怕她又要經歷再一次的失去,如同石磊一般。
好在紀微然趕了過來,及時的扶住了她,兩個人一起站定在病房門口。伸出去的手顫抖著,仿佛不是自己的,在觸及門扉的那一刻,又垂了下來。
「嫣然,不要怕,不會有事的。」紀微然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轉過頭,深深的看著他。
嘴唇動了動……卻讓紀微然身子一顫。
「大哥,我怕……」
就是這一句話,讓紀微然紅了眼眶,無數的夜晚里,他都在深深地自責,恨自己當年出事的時候無能為力,救不了父親,救不了自己的妹妹。曾經的紀明珠是自己服下了還是半成品的「YW三號」,他懂她內心的恐懼,懂她愛與恨的糾結,可是他更恨那個時候的紀明珠把一切的難題都留給了自己,忘了其實還有他這個大哥在,他會保護她的。
現在她終于輕輕的告訴他,她很怕,她叫他「大哥」,紀微然別過了頭,往前走了一步,替自己這個害怕著的妹妹推開了重癥監護室的門。
那一瞬間,紀嫣然緊緊地握住了紀微然的手臂,閉上了眼楮。
三秒鐘後,身旁的紀微然沒有任何反應,嫣然的心下落的更快,終于,她臉上有豁出去的絕望,猛然睜開了眼楮,看向了病房里面。
淺褐色的眼眸高高吊起,帶著不知名的笑容,病床上的男人穿戴整齊的坐在重癥監護室的病床上。
她的目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沒找到半點受傷的痕跡。
嫣然「啪」的一下子松開紀微然的手,扭頭就走。
齊雲一看傻了眼,連忙追了出來,在醫院外的小花園里追上來紀嫣然,「嫣然、嫣然,你別走,你听我解釋。」
嫣然不走了,可是怎麼也不肯看齊雲,他站在她前面,她就轉身,他站在她左邊,她的臉就轉向右邊。最後齊雲沒有辦法,只得豁出去的大喊︰「嫣然,我想你!」
听到這麼無賴的一句,嫣然的眼眶一紅,眼淚不知怎的「唰」的就流了下來,肩膀微微聳動,她哽咽著指責,「你騙我?你又騙我?你知不知道剛才在來的路上,我有多麼的擔心你?站在病房的門口,我又是多麼害怕看到一張沉睡不醒的臉?齊雲,想我只是你的借口!」
這下,齊雲說什麼也拼命抱住了嫣然,他沒想過要弄哭她的寶貝,他只是想她,又害怕她不肯見他,所以才想出這樣的一個法子,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真的嚇住了他的嫣然寶貝,他的吻一個又一個的落在嫣然的眉間,帶著安撫的力量,「嫣然,是我不對,是我錯了。其實事情是這樣子的,今晚我的車被一輛別克給撞了,我沒事,但是那個別克的主人撞到了頭。交警趕來調查的情況是別克主人喝了酒才導致的車禍。當時現場很混亂,所以警察打錯了電話,而我就將計就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