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偌大的會議廳內只剩下方浩然與黎蜜柔瞠目對峙著。
「你是什麼意思?從頭至尾一句話也不吭,讓我一個人獨撐大局,而你卻像個白痴似地直盯著我瞧,你到底在要什麼花招?」他的目光瞧得她渾身不自在,害得她在整個會議中如坐針氈般難耐,就連報告時也頻頻出錯,失去了平常精干的水準。
「蜜柔。」他嘆了口氣,打破沉默開口喚她。「我是什麼意思你應該清楚,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案。」
「我不會給的,如果你要硬逼我給,得到的答案恐怕會令你失望。」她雙手環胸、仰高下巴,擺出一副防衛性的姿態。
「失望?」他嗤地一笑。「早上已經失望過二次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黎蜜柔當然清楚他所指的是車上索吻被拒,以及她在管理員面前撇清關系的事。她盡量不去看他深邃得足以教人迷失其中的俊魅眼瞳,故作鎮定地收拾桌面上的資料,亟欲離開,明顯地抗拒再談此話題。
「鴕鳥小姐又要逃了。」他斜睨著經過他身邊的黎蜜柔,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你……」她怫然作色轉頭怒瞪他。「我不是鴕鳥!」她幾乎是嘶吼出聲的。
「可是你一直在逃。」
「我沒有!」
「你有!」方浩然如迅豹般倏地擒住她雙臂,將她抵困在牆壁與他的健臂之間。
他以拇指摩挲著她水女敕透明的臉蛋,溫熱的鼻息逼近她。
「你逃避我的眼光,逃避我的吻,逃避給我答案,這還不夠鴕鳥嗎?」他指證歷歷的點出事實。
「我不能給你答案,我給不起,你也要不起。」
黎蜜柔將檔案夾抱于胸前,防衛性地擋在兩具火熱燃燒的軀體中間。這樣做當然是無濟于事,可憐的檔案夾被方浩然粗暴地抽走,散落一地,他厚實的大掌進而取代了檔案夾原先的位置,隔著衣衫覆蓋住她豐挺的酥胸。
「為什麼?」他低啞著嗓音,修長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喃喃問道。
黎蜜柔困窘地扭動著身軀,企圖擺月兌他挑逗的舉動。
「因為……」她的話到了嘴邊卻猝然噤口,她是被腦海里紛杳乍來的念頭給愣住了。
「因為什麼呢?」他箝住她左右搖擺的臉蛋,逼她正視他。
他其實知道黎蜜柔逃避接受愛情的原因是來自于家庭因素,她眼睜睜看著母親被無情的父親拋棄後得了失心瘋,親眼目睹女人輸了愛情後的悲哀,也難怪她會抗拒他、抗拒愛情。但他知道是一回事,由黎蜜柔親口說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要逼她親口說出她的恐懼,因為只有敢面對恐懼的人,才有戰勝恐懼的希望。
因為我不要只擁有你短暫的溫柔、短暫的愛情,要不就是絕對的佔有,要不就讓一切歸零。
這就是方才讓她猛然噤口結舌的念頭,她訝異于自己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出現,他要她,她知道,但是她自己也要他嗎?她不確定,也不敢去確定,就算確定了那又如何呢?
愛上他、接受他,然後把自己弄得像母親一樣?
不要!她在心底對自己吶喊,她絕不讓自己陷入那樣的處境中,這麼多年來,她努力培養出獨立強悍的性格,用心充實知識、累積財富與經驗,跌倒了自己爬起來,受傷了自己舌忝血,這一路走來的辛苦只有自己明白,而她之所以會那麼鞭策自己,為的就是不要和母親一樣成為情感的俘虜,淪陷在痛苦的深淖里。
「不管是因為什麼都與你無關,現在請你放開我。」她將紊亂的情緒趕走,改換上冰如寒霜的堅定神情,鏗鏘有力地下達命令。
如她所願,方浩然放開了她,但在放開她之前,他深深地印上了吻,封住嬌女敕柔軟的唇瓣,良久之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
「我會讓你說的,你早晚都得打開心鎖面對此問題,而開啟你心鎖的人——只能是我。」
他抵在她唇畔上低語,帶著威脅警告的意味目送黎蜜柔離開。
***
黎蜜柔才踏回自己所屬的樓層,就意外地接收到許多人對她投以注目禮;有不善的眼光、有訕笑的、有曖昧的、有不屑的。她很清楚這些人為什麼這樣看她,導火線只有一個,那就是害得她心亂如麻的罪魁禍首,方浩然。
她懂得如何去對付這些好管閑事者的眼光,視而不見是最好的方法。
她假裝無動于衷地穿越重重眼光回到辦公室內,頹然地把身體甩躺在旋轉椅上,正以為可以擁有短暫的寧靜時光,卻意外地听見門外傳來的耳語,而她正是話題中的女主角。
「知道嗎?听說黎總經理的背景強得駭人,就算是沒有工作實力只當個花瓶也能游刃有余地在此生存。」她的部屬之一林小姐起先開了頭。
「哎呀!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誰不知她是老總裁的干女兒,又是現任總裁的干妹妹,現在又勾搭上方特助成了他的情婦,我不得不承認她實在很聰明,懂得如何運用女人的本錢來謀取利益,真看不出漂亮的臉蛋下原來有著婬亂的靈魂。」張小姐也加入八卦的陣容。
黎蜜柔聞言面色倏地慘白,表情僵硬如臘,她和他之間的關系坦坦蕩蕩,不料卻被外人形容得如此不堪入耳。
「就是說嘛!有誰會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一個女孩子平白空降為總經理已經夠讓人存疑,偏偏又和上頭的高階人員有扯不清的聯系,你說,怎能不教人懷疑呢?而且根據消息得知,黎總經理上任後的第一個任務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成,如此無用的辦事能力,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她不是靠妖媚的床上功夫謀得今天的頭餃!」陳小姐也鄙夷輕蔑地嚼著舌根。
黎蜜柔發現自己必須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沖上前撕爛她們嘴巴的沖動,她知道至今她還沒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來難免會讓人說閑話,但卻不知這閑話的內容竟是如此侮辱人,簡直把她形容得跟高級妓女差不多。
她仰天長嘆,吁出一口氣。
原來他們是這樣看待她的。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和川島五郎談生意時,她說什麼也不讓方浩然跟去壞事,如果那時她是自己去的,搞不好大筆的合約已到手,她也不用成為他人茶余飯後的話題。
真是氣煞人也,為什麼遇上了方浩然後,她的世界就被弄得一團亂呢?
不行,她不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她一定得想辦法挽回。
***
晚上六點多,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街頭華燈初上,正準備為喧嘩糜爛的夜生活展開序幕。方浩然在他的辦公室里煩躁地頻頻看表,他在等黎蜜柔的出現,前兩天她都是約莫六點就會來接他,履行當他私人司機的任務,但今天超過了時間仍未出現。
不一會兒,電話響起,是黎蜜柔的秘書打來的,她表示總經理交代說有公事在身今天無法送他回家,要請他自行回去。
他猜想八成是早上的事讓她心有芥蒂,她存心躲他。沒關系,她不來,那他只好親自出馬。
當方浩然踏進黎蜜柔辦公室時,出乎他意料地,竟然沒有瞧見黎蜜柔埋頭苦干地埋首在公文堆中,他疑惑地走出辦公室叫住正準備離開的秘書小姐問明白,才知道黎蜜柔那女人竟瞞著他,單槍匹馬地前去找川島五郎。
這個消息可真夠震撼,也真夠教他膽戰心驚的了。
「該死!」他嫌惡的咬牙低咒著。
這個麻煩的女人,難道她還不清楚川島五郎是什麼樣難纏的角色嗎?竟然敢獨闖虎穴?她若不是腦筋有問題的話,就是刻意跟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