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全被她美麗的笑靨佔去,微妙的悸動在心頭漾開。
「我倒是比較擔心你,以你腦子全都裝著豆腐渣的模樣看來,要是下回女友又移情別戀,那該怎麼辦?我有個朋友是開征信社的,收費公道、做事謹慎,算在咱們是鄰居的分上,我可以給你貴賓卡享八折優惠。」她完全沒顧及到他的心情和尊嚴,一徑地在口頭上逞威風、佔便宜,直到視線觸及他僵冷的面容才警覺失言。
她的話讓他千瘡百孔的心再度受到殘酷的傷害,痛得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他像只吃了敗仗的狂獅,用沉默維持最後一絲尊嚴,轉身離開她家。
他帶著滿腔的郁氣回到自己的房子,連續兩場戰役下來,他不得不佩服她辯才無礙的毒舌。
「樊……」她的叫喚聲並沒有絆住他的腳步,他反而愈走愈急。
瞥見他眼底的濃郁傷感,讓她一寸寸陷入自責的泥沼里,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並非她的本意,卻在心直口快、唇槍舌劍中犯下最殘忍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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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菊幽的罪惡感持續不到二十四小時,馬上消失在陣陣震耳欲聾的電鑽聲和敲磚的聲響中。揉著因長期失眠而發澀的眼楮,怒氣沖沖地沖出房間,一腳踹開鐵門。
「樊令齊,給我滾出來!」何菊幽火爆的脾氣像吃了一顆炸彈般。
幾個穿著無袖汗衫露出結實肌肉的男人,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回頭瞅著門口那個外表柔弱、語氣強悍的女人。
「何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妳的到來讓寒舍蓬蓽生輝,增色不少。」樊令齊俊雅的面容咧開白森森的牙,掛著令人刺目的燦爛笑容。
「少跟我耍嘴皮子,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鐘?」
「七點十分,妳該不會想要和我來個早餐的約會吧?」他拿起塞在牛仔褲口袋里的毛巾,拭著臉上的汗漬。
瞟到她寬大T恤下那雙勻稱性感的長腿,忍不住露出激賞的目光,可惜啊可惜,這麼美麗的女人卻有一根令人憎恨的「母舌」。
「砒霜一斤你吃不吃?」她像一只渾身張滿針的刺蝟,迫不及待用尖酸犀利的言語武裝自己。
「這麼美麗的女人請吃東西,別說是砒霜,就算是穿腸毒藥,我們也甘之如飴。」樊令齊身後的工作伙伴們,露出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饞相。
何菊幽無懼于眼前一群高大、挺拔的男人,反而是一室凌亂的磚塊、泥磚令她微微蹙起眉心。
「你的裝修工程已經嚴重影響我的生活作息,我命令你擬出一張工程進度表……」
「如果妳覺得很吵,可以搬家啊!」樊令齊迫不及待的搶白。「如果缺現金想月兌手,我不介意好人做到底,買下妳的屋子,反正我這個凡夫俗子什麼沒有,就是錢多了一點。」
他刻薄的言語與燦爛的笑容形成強烈的對比,對于今日的「杰作」甚感滿意。
「你……」長期睡眠下足,讓她瘦削的小臉上掛著兩團黑黑的眼圈,眼楮還泛著血絲。
「何小姐,這只是開胃菜。」他暗示,這場戰役才開始,後頭還有得她受。
「等會兒我會呈上豐富的主菜,就怕你的腸胃無福消受。」溫柔和慈悲對這男人簡直是一種浪費,虧她昨晚還自責了三十分鐘,為自己的失言輾轉難眠。
「我怎麼敢勞煩咱們何小姐做早餐給我吃呢?就怕會折了我五十年的壽命,還是趕緊把報價單給我。」
「好讓你用俗氣的金錢洗淨滿身的罪惡感。」她雙手環胸,清高地昂起下巴,目光不自覺環視著屋內的裝潢與擺設。
象牙白的牆壁懸掛著一幅清艷的睡蓮圖,法式風格的家具襯托出室內的優雅,陽台和書房改建成花房,陽光穿過層層帷幕灑落一片金黃……該死的好品味。她情不自禁愛上他的屋子,嘴里又忍下住刻薄兩句。
「也虧我有滿身的銅臭,才能布置出這麼美麗的屋子。」他看得出她眼底的欣賞。
「哼!我看是設計師有品味。」
「小姐,我就是妳口中有好品味的設計師,樊令熙,這是我的名片。」樊令齊的弟弟連忙從皮夾里抽出一張名片。
「哦。」
要裝修房子找我準沒錯,不收設計費,本人親自施工,只有漂亮小姐才有的優惠待遇。」樊令熙盯著她美麗的臉龐,嘴角差點淌下垂涎的唾沫。
樊令齊從中阻擾,搶過名片,引發樊令熙的不滿。「大哥,你引以自豪的紳士風度和善解人意跑哪兒去了?」
「因為……」
「承受不住失戀的打擊,性格突變,一夜之間從紳士變禽獸。」菊幽打斷他的話,並且丟給他一記勝利的微笑。
「那我就讓妳瞧瞧什麼叫獸、性、大、發!」他咬牙切齒地拿起電鑽,朝她腳邊的磁磚猛鑽、狂挖,嚇得她花容變色,三步並作兩步逃出他的房子。
「姓『煩』的,你真沒風度。」她故意喊著他姓氏的諧音。
「風度是留給心地善良的女人,妳不配享有。」
「我也不稀罕。」她無所謂地聳聳肩,頑皮地擠出一個鬼臉,關上門扉準備開始一天忙碌的生活。
「你跟尤詠慈分手了?」樊令熙在他的身後露出同情目光。
他收起電鑽頹然地別過頭,不發一言。
「大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你要節哀順變。」樊令熙拍拍他的肩頭給予安慰。
「不要亂用成語。」
「你這種文人墨客就不要跟我這種做苦力的粗人計較,要不要我和兄弟們陪你去暍兩杯?」
「不用了,我沒事。」
幾年來的聚少離多,他已經習慣一個人悠游自在的生活,只是心里少了那份牽掛,總覺得空蕩蕩,仿佛心也被掏空了。
「真的不用?你們交往了很多年耶!」樊令熙頗不放心。
「我決定養一室蘭花,它們會分散我的注意力,根據心理學家指出,失戀的人最好養一種寵物,或培養新的嗜好有助于傷心的減輕以及……」
以前,他總是很習慣的等待,等她的電話、等她下班、等她的班機回台,現在等待和時間對他而言已經不具意義。
樊令熙才不管他的長篇大論,拍著額頭哀嚎:「完了,你真的性格大變,決不食人間煙火,長年茹素,永伴青燈古佛過一生,看來咱們樊家傳宗接代的任務只能落在我的身上了!」
「沒那麼夸張啦!」
「快!趕快給我隔壁何小姐的電話。」
「樊令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準去娶她。」提及何菊幽,他又情緒失控,爆出激憤的怒斥聲。
「難不成你想娶她?」
「我要是娶了她,我情願倒立走大安森林公園一圈。」
「哈!我要把這句話記在設計圖上,哪天你要是真的和她看對眼,嘿嘿嘿……」樊令熙賊兮兮地睨了他一眼。「有好戲可看嘍!」
「那女人是禍水,誰踫到誰倒霉。」
「哦∼∼愛總是讓人發瘋,為了愛我願意搖尾又擺頭……」樊令熙開心的哼起流行歌曲,一邊進行整修工作。
第三章
一個月來,何菊幽恍若在人間煉獄里走了一遭,每天迎接她起床的不是燦爛的晨陽,也不是清脆悅耳的鬧鐘聲,而是幾欲穿破耳膜的電鑽聲。
那吵雜的聲響仿佛血管里有一條鞭子在抽打著她的腦袋,于是她每天早出晚歸,甚至干脆借住在同事家,直到前天樊令齊的裝修工程結束,她才把愛犬芭比接回家,乘機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