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得這麼戲劇化不可嗎?範郢崴只覺得除了鼻梁以外,連太陽穴也隱隱抽痛起來。
想起自己竟一念之仁「救」了她,真是服了自己!範郢崴忍不住嘲笑自己的熱心助人。說不定她還不會感激他呢!只是想歸想,人終究是救了,眼下只能等她清醒了再說。
苦笑地搖了搖頭,範郢崴將她輕輕放上床後,抽出幾張面紙,胡亂地替她拭去與淚水混成一團的眼線漬……
有好一會兒,他就坐在床沿看著她的睡顏。
她是心情不好才會喝得這麼醉吧?一想到她哭泣的模樣,他就覺得心口有點難受,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哭泣,這種感受真是難以形容……
「人生還是很美好的,天無絕人之路,你明白嗎?」他輕聲對著沉睡的她說,才悄聲地走出房。
唉,為了自己的善舉,他今夜可得睡客廳的長藤椅了,等明兒個一早,當他全身酸痛時,他肯定會後悔今晚所做的事。
第二章
早晨刺眼的強光穿射過沒有遮簾的窗,丁鈺芬按著隱隱生疼的額際,滿腦子金星直冒,她睜開酸澀的眼,抬起手想擋去那擾人清夢的朝陽。
環視屋內一遍,她口干舌燥地咕噥,「這是什麼地方?」
這房間只有一張木板床,一個書桌,一個開放式的衣櫃,書桌上有一台不太新的電腦,還有一個擺滿了原文書及專業書籍的小書櫃,這地方……真是……簡陋得可以。
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模了模渴得發疼的喉嚨,她這才想起要檢查身上的衣物。
完好如初!除了睡覺壓皺的布料之外,沒有任何「損傷」!
嗤,她在擔心什麼?會打扮成這副性感冶艷的模樣出門,不就是想墮落嗎?她竟然還在在意自己的貞潔,真是可笑。
猛地想起昨夜在PUB里有個男人跟她搭訕,然後呢?她似乎臭罵了那人一頓,然後就離開了……可是,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
本來,她會到PUB去,就是想找個男人一夜,然後分道揚鑣兩不相欠的。只是,在最後那一刻,不知為何竟起了抗拒的念頭。
丙然……還是放不開,是嗎?
也許終究不是適合墮落的個性,一想到要任意和男人胡來便下意識起了排斥的感覺。唉,原來墮落這回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那後來呢?
天,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她索性甩甩頭起身,準備找水喝。
才一打開房門,丁玨芬就被眼前揉著惺忪睡眼的男子給嚇了一跳!
「啊!」尖叫的竟是那名只著一件小短褲的男人。「你……你是誰?」
湯溥泉瞪大了眼,看著眼前穿著性感誘人,濃妝掉了大半的美女,一雙手尷尬地在身上遮掩著,兩腳也別扭地彎曲,想多少遮去一些不該被看到的部分。
丁鈺芬突地覺得有些好笑,瞧這男人高頭大馬的,卻似乎單純得很。是他把她帶回來的嗎?但又不像。
「你醒了?」客廳長藤椅上傳來一道略微沙啞的嗓音,嚇得湯溥泉又是一聲驚喘。
「郢崴,你……不會吧?你昨晚睡在客廳?」湯溥泉本以為這美艷的女子是範郢崴的什麼什麼人,才會怡然自得的從他房間走出來。雖然他潛意識是很懷疑一向中規中矩的郢崴怎有可能和這樣的女子產生交集,但事實擺在眼前,人可是從他房里走出來的!
但瞧郢崴委屈地蜷縮在長藤椅上的模樣……嘿!湯溥泉深感有趣地詭笑著。
範郢崴沒理會湯溥泉,只是走向丁鈺芬,淡淡地道︰「你昨晚喝醉了,我把你帶回來……」
「哦?」丁鈺芬上下打量著他,心里微感詫異,嘴上卻不饒人地說道︰「你……把我帶回來卻睡在客廳?真不可思議!」這男人好嚴肅,一派正經的模樣讓她覺得好笑。因宿醉而起的頭痛感覺好多了。範郢崴蹙起了眉。「你知不知道昨晚有多危險?身為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自覺,怎麼可以穿得……如此暴露,而且半夜不回家就已經很糟了,竟然還醉倒在路邊,如果不是我正巧經過,你可知會發生什麼事?現在你還敢說我睡客廳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你真是……」
強咽下嚴苛的斥責,範郢崴的臉色十分難看,而他這番義正詞嚴的話語則讓丁鈺芬訝異地張大眼瞧他,緊接著卻產生被侮辱的感覺。他憑什麼批判她?他根本一點兒也不了解她!她厭惡被誤解的感覺,縱使是她起的因,她依然感到生氣。
她斂起怒氣,四兩撥千金的說︰「你這人還真是古板兼老頑固哪!」她笑起來媚態橫生,惹得範郢崴額上青筋直跳。
「你以為這樣很有趣嗎?」他是個保守的男人,見到這樣的她,讓他不悅,眉頭深深地蹙起。
「郢崴……」湯溥泉拉了拉室友,覺得他把話說得太重了。這年頭像她這樣的女孩滿街都是,難道郢崴是想拿擴音器在街頭宣揚「自重」的觀念嗎?
丁鈺芬忍不住又挑釁道︰「你拿鏡子照照自己青筋畢露的模樣,看看是不是真的很有趣?」
他的意思是說她不檢點吧?那她就扮演這樣的角色,讓他氣死!她壞壞地想著。也許,看看他火冒三丈的模樣,可稍減她情路受挫的難過,與被他沒頭沒腦斥責的難堪。
「你真是無藥可救!我本來還以為……」泛郢崴咽下想說的話,決定不再理會她,逕自走到長藤椅收拾被單。
他真是多事了!看她昨夜哭得那麼傷心,他還以為她有心事呢…想不到清醒之後的她比酒醉的她更不可愛!
湯溥泉有些尷尬地說︰「小姐,你別生氣,他就是那副脾氣,但他有口無心。」搔了搔頭,「我……我進去換件衣服,不好意思喔!」他可是第一次光著身子和女人相處哩!
丁鈺芬靜默地看著範郢崴將被單抱回房間,她也跟著踅進房里。
「我想喝水。」她說,等著看他怎麼回應。
「廚房有水,自己去倒。」他頭也不回地說。
丁鈺芬撇撇唇,沒再多說地走向廚房找水。在倒水的同時,她在心里嘀咕著,這男人還真有風度!明明就在生氣,還能忍著不轟走她?真是怪胎!她倒要瞧瞧他多會忍耐。畢竟,他也惹怒了她!
「以後沒事別喝得那麼醉,對你沒好處的。」範郢崴也來到廚房,雖然嫌自己多事,卻忍不住要多提醒她一句。他這句話說得不卑不亢,那稍嫌溫柔的語調觸動了丁鈺芬的心窩,讓她幾乎拿不穩水杯。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不會喝酒嗎?」為了掩飾她突然卸下的心防,她咕嚕咕嚕地灌下一大杯水,也不管自己的動作優不優雅。
「心情不好時藉酒澆愁的人最笨了。」他打開冰箱,拿出底層的牛女乃。「你以為喝醉了,煩心的事就會不見嗎?酒醒了還不是一樣要面對。」
「你這樣說肯定是沒喝醉過。」他好像突然間不那麼可惡了……
「是嗎?」範郢崴不以為然。「就是喝醉過,等隔天醒來,發現頭又痛,事情又還是牢牢的記在腦海里,一切都和以前無異,才會覺得自己喝得醉醺醺是一件很蠢的
事。」
「但喝醉的感覺很棒,不是嗎?整個人恍恍惚惚的,靈魂像是抽離了身體,雖然傷痛仍在,但至少暫時可以遺忘。」她整個身子靠在流理台上,幽幽地說著。
他瞟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裝瘋賣傻嗎?那是消極的做法。你只不過失個戀,有必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嗎?瞧瞧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