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鈺芬被他的話堵得臉色一白,搶道︰「誰說我失戀了?」她的聲調不自然地高揚起來。
「你不打自招了。」想她或許不記得昨夜的事,他也不打算主動提及。
「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的評判別人嗎?這樣你會覺得很快樂嗎?」她被擊中弱點,心像泄了氣的皮球覺得虛月兌,語調卻像只被惹毛的母獅,本能地想反擊傷害她的人。
「我沒有評判你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他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變得脆弱且富有攻擊力。是他把話說太重嗎?他只是說實話而已。
「是,你實話實說,但你可知道這樣很傷人?」她想起自己兩段失敗的戀情,一股懊惱的情緒在心底加速膨漲。
「我無意傷你。」他有點自責。
「你已經傷到我了。」她看著他剛正的面容,第一次仔細地端詳他。
他不是個頂好看的男人,嚴肅的嘴角讓他散發出一股不容人輕忽的氣質。像他這樣的人,好像將一生都掌控在手里,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去做,不會有例外。
他會不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呢?她盯著他的臉想。
「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再遇到傷心的事時,別用這種方式自我折磨,小心害了自己。」與她簡短地談了話,隱約感覺她並不是沒有思想只想墮落的女孩,忍不住想提醒她。
「你總是用這麼冷淡的眼光去看事情嗎?」她對他感到好奇。
「冷淡?你覺得我很冷淡嗎?」
「看起來是的。」她審視著他。
「那也許就是了吧。」他一向不善于為自己辯護。
「真羨慕你這種人,好像凡事都不會動搖你的想法。」
「只要你確實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就什麼也動搖不了你。」他定定地注視著
她。
「可惜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體會到他只是關心而非諷刺時,她有些頹喪地蹲在地,「你可以想像嗎?當有一天你發現過去努力追求的目標,到最後只是一場空時,你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傻?」
有一剎那,他覺得她像個無肋的女孩。「只要是努力過的事,就算最後是一場空又如何?你總是努力過了,不是嗎?」
丁鈺芬像看怪物似的瞧著他,「你就不會懊惱,不會沮喪,不會怨天尤人嗎?」
「這樣的情緒會讓你覺得好過些嗎?」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有種想笑的感覺。
「是不會。」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就是了。既然懊惱、沮喪及怨天尤人也改變不了什麼,又何必多想?你最需要的只是找個新的目標,繼續努力。」
「你知道嗎?」她抬眸注視著他,「你是個適合談天的朋友。」
「是嗎?」他笑了。「我可以把這當成是你對我的恭維嗎?」
看著他的笑,她扁了扁嘴,「我想收回我方才那句話了。畢竟,你有時說的話實在很不中听。」
再也忍不住,範郢崴哈哈大笑。這樣的她,讓他的印象改觀。其實她也沒他想像中的那麼沒思想、那麼不懂事,說穿了,她只是一時迷了路,困住自己的心。
看著他爽朗大笑的模樣,她不懂自己說了什麼竟讓他如此開心?但這樣的感受是新奇的,一種全新的感覺在她心房蔓延開來。一個陌生的男人竟給了她殘缺的心些許溫暖。
「你可以當我的男人嗎?」她月兌口而出的話讓他瞬間僵住了笑。
「你在說什麼?」範郢崴瞪視著眼前的女子,覺得心里有把火正燃起。
「我想要你當我的男人。」她定定地鎖住他的視線,無畏于他乍起的怒氣,彷佛看到他頸間隱隱暴起的青筋。
「我能夠當你的朋友。」他沒有拒絕,只是委婉地表達他的想法。
「當我的男人有那麼難嗎?」她其實也不是很懂自己的想法,只是看著他方才的笑容,她突然有點心動,不知不覺就月兌口而出了。
「你夠了解我嗎?」他反問。
「了不了解很重要嗎?」她說,仿佛他問的是愚蠢至極的話。
「很重要。」範郢崴定定地注視著她。「如果你只是想玩玩而已,那麼你找錯人了。恕我無法奉陪!」
「誰說我只是想玩玩而已?我很認真的!」他的拒絕讓她感到難堪。
範郢崴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感傷,想起她哭泣的模樣,「但你這樣做只會更傷害自己。你不是那麼灑月兌的人,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他洞悉的眸光赤果果地灼傷她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心。
「誰說我折磨自己來著?」他一針見血的話語讓她的心一痛,不自覺地再度故作灑月兌地道︰「總而言之,連你也看不上我。」說完,她心里突然有些傷感,不禁垂下臉。
「你……」他有些氣結。「這不是看不看得上你的問題。」
「是是是,是了不了解的問題。」她堵他的話。
「也不是這樣說。」他覺得她是個難懂的女人,不擅和女人相處的他,有時會感到詞窮。
「那要怎麼說?」她就听他怎麼說。
「你只是失戀了心情不好,有必要病急亂投醫,隨便撿個男人嗎?」他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如果真要隨便撿個男人,就不會在這里被你冷漠拒絕了。」昨夜不就是最好的佐證?
「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真心待你的好男人。」範郢崴不想看到她無助的容顏。
「是嗎?總有一天?哪一天呢?」她扯出一抹淒涼又嘲諷的笑。
「等緣分到了的時候吧。」擰住眉心,不喜歡她的笑。
丁鈺芬哼了一聲,「緣分?我最討厭听到這兩個字,這究竟是消極還是積極的想法?」
「不是消極也不是積極,只是一種隨欲而安的處世態度。你很渴望被愛是嗎?」放柔語調,他問。
他仿佛漸漸懂得她了。
「誰不渴望被愛?」她心酸地望著他。他的話觸動了她的心。
「愛人是一種自由,被愛卻是不能強求的。」雖然沒愛過,道理卻是懂的。
丁鈺芬眨了眨有些濕意的眸,逕自走進他房里,想藉由這短暫的時間沉澱紛亂的思緒。
在他的床上坐下,她有了想一吐心事的沖動。
範郢崴跟著進房,不懂她想做什麼。
她縮進被單里,將自己包裹起來,抱住屈起的膝,將下巴枕在膝蓋上,像個小可憐一樣地靠坐在床頭,低喃著,「你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我跟了爸爸,但他總是不斷在我耳邊說他是如何的不想娶我媽,只是因為一時沖動讓我媽懷了我,他們才不得不結婚的。那年,我爸二十,我媽十八。」
範郢崴在書桌前坐下,靜靜听她訴說。
「你能夠想像我的心情嗎?那是一種自己好像不該來到這個人世問的感受。好像只要我不要出生,這世界就會少一對怨偶。你一定無法想像父母分別跟你說他們有多痛恨對方的那種感覺。」無聲的淚水滴落在白色的被單上,暈出悲傷的水漬。
「那不是你的錯。」他不忍地道。一剎那,他彷佛看見她的心——那隱藏在倔強與高傲之下的心——竟是那麼的渴望被愛、那麼的脆弱易碎……
她沒有抬頭,繼續沉浸在回憶里。「後來我爸要做生意不能常在家里照顧我,所以把我寄養在伯父家。你知道寄人籬下的感覺嗎?
「伯母沒有善待我,總是冷言冷語諷刺我,好像我能住在那里是他們多大的恩賜。其實我爸每個月都會拿一萬五給他們,當成照顧我的費用。不過伯母總是把好吃、好穿的全給了自己的小孩,我若是惹她不高興就沒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