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討厭他的。孰料,不是冤家不聚頭,竟然要和他死在一起?
夏侯碞將古芷萸緊緊攬在胸前護著,明知兩人都會摔得粉身碎骨,卻還是希望自己率先著地。呼呼的風聲在他耳畔尖銳地響著,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心卻特別澄淨。他腦中乍然浮現初識她的一切過往,想著她氣鼓鼓時生動的臉部表情。
只可惜……他在心里輕嘆,來不及跟她說他不是故意要欺負她的,甚至想告訴她,他喜歡她。
下墜不過是短暫的剎那,兩人卻都是思潮起伏,憶起了無數的過往。
「啊……」古芷萸終于尖叫出聲。
他們下墜的身子刷過一棵自崖邊突生而出的樹,茂盛的枝干被夏侯碞一撞,已有幾根斷裂,而反彈的細小枝葉則刷過古芷萸的臉頰,讓她驚喊出聲,喊出她的恐懼。
夏侯碞疼得幾乎暈了過去,他的背有如火在燒,殘余的意識讓他沒有松開對古芷萸的保護。只是,他好想叫她別叫了,他的頭好痛……撲通!兩人一起落入水中,因為樹干的阻擋,兩人並未沉入太深,一會兒便竄出水面。
迸芷萸張開眼楮,驚喜道︰「我們沒死!我們沒死!」兩人在水中載浮載沉。
「嗯。」他只能含糊地應一聲。
她這才發現他的異狀,「你怎麼了?」仔細望著他痛苦的表情,才發現他的臉離她好近,原來……她還在他懷里。已分不清是他緊抱著她,還是她緊攀著他?
「剛才那樹……撞得我的背好疼……」背上肯定有傷,泡在水里讓他覺得整個背都腫了起來似的,隱隱作痛。
迸芷萸伸手探往他的背,惹得他悶哼一聲。
「我們快點上岸吧!」她擔心他的傷勢,發現他的身子愈來愈虛弱,讓努力想游向岸上的她備感吃力,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緊抓著他,努力朝岸邊游去。
狼狽地上了岸,兩人仍然心有余悸。
「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她將他翻過身,才發現他的衣衫已破,原本結實的背脊被割傷幾處,淡淡地滲出血絲,更糟糕的是,他的脊椎顯然已受傷,有發紅的現象。
迸芷萸只是輕輕踫觸,他的身子就猛地一顫,足見他傷得不輕。他……他的背不會就這樣斷了吧?她慘白著臉胡思亂想著。
「你……呢?你……還好吧?」夏侯碞覺得力氣慢慢恢復了些,背雖然疼,卻還在他能忍耐的範圍內。他想起身,卻有些吃力。
「你不要亂動,你的背傷得很重。」她小心翼翼地將他扶正,卻不自覺地打了哆嗦。這谷極深,氣溫甚低,剛才泡在水里已讓他們凍著,而現在全身濕冷更是禁不起一絲寒氣。
「很冷吧?你不要管我了,先想辦法生火吧!」他很想行動,但是無能為力。
「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古芷萸抬頭張望了下,四周一片荒涼。倏地眼楮一亮,「那里有個山洞,我們先進去再說吧!」挽起他的手,用肩扛起他,一步步地朝山洞走去。
夏侯碞動容地注視著她的臉,忍不住低喃道︰「謝謝你。我以前那麼對你,你還肯救我。」她沒有棄他于不顧,讓他十分感動。
迸芷萸不敢去看他,因為她知道他靠她很近,吐出的氣息盡數往她臉上襲來,「這不算什麼!我這人本來就好心又寬宏大量,不會跟你計較。」她說得輕松,心跳卻莫名地加速。
她不敢跟他說,他剛才緊抱著她跳下去也讓她十分感動。他沒丟下她,甚至還替她擋去樹干的撞擊,比起他,她做的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更何況,她不想一個人待在這空谷里。
夏侯碞笑了,她嘴上說得好听,頰邊竄起的紅暈卻替她泄了密。
好不容易到洞口,正要進入時,夏侯碞趕忙道︰「你不怕這里有怪物?就打算這樣闖進去?」他對她的膽大感到佩服。
迸芷萸這才驚覺自己的莽撞,將他放下靠著牆站,「我先進去探探。」
「小心點!」他在她離開前抓住她縴細的手腕,叮嚀著。
迸芷萸覺得臉蛋整個燒了起來,囁嚅著掙開他的手,「我知道。」像逃命似的一頭沖進山洞里。
夏侯碞搖頭輕嘆。都說了要小心點,她竟然還直沖進山洞里,真是拿她沒轍。不過在這樣的山谷里,理應沒什麼毒蛇猛獸才是。即使有,也早在他們到達洞口時竄出了。
丙然,不一會兒便看到她從洞里走出來,嘴里說著︰「這山洞很棒!雖然洞口處積了些水窪,但里面卻平坦干爽得很。」臉上洋溢著笑。
夏侯碞這才發現她的頰邊有著淡淡傷痕,滲出的血已凝結,「你的臉怎麼了?」差點就伸手撫上她的臉。
「我的臉?」她一模,才感覺到微疼,笑道︰「剛才被樹枝刮到的。一點小傷,不像你的背傷那麼嚴重。」察覺到他的關心,她也和善地回應。
「嗯。」他點點頭。
「來,我扶你進去吧!」她靠向他。
「我……可以自己試試。」幸運地活下來,讓他也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一些事。一想到她軟玉溫香地靠著他,他就覺得有些尷尬。
迸芷萸杏眼一瞪,兩手叉腰,不悅地數落著︰「你就是愛逞強!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撐什麼英雄?你怕我笑你啊?」突然覺得他不那麼討厭了,甚至還倔得有點可愛。
「我……」面對她大方的態度,讓他暗惱自己的邪惡。
「男子漢鬧什麼別扭,真是的!」古芷萸斜睨他一眼,不理會他的固執,又扶著他緩緩朝洞內走去,「天氣很冷,我們得快點生火,不然等到天黑了,恐怕我們就要凍死在這里了。」
迸芷萸打心底發冷,說著整個人也快抖了起來。此時攙扶著他,正好互相取暖,忍不住又嘀咕道︰「奇怪,我都快冷死了,你的身子怎麼還這麼熱?哎呀!莫非是發燒了?」
她緊張地說了一堆,不等他回答,連忙將他安置好,柔軟的小手便覆上他的額,探了探溫度後又撫上自己的額,隨即喃喃道︰「沒有啊!」想再次探上他的額,卻被他的大手抓住。
「我沒有發燒。」他有些尷尬地望了她一眼,「體溫本來就因人而異,我沒事。你快點想辦法生火吧!」他趕忙提醒道。
「對喔!」她一跳而起,「你沒事就好,那我去找木頭生火。」說完,便跑出洞外尋找枯枝。
望著她被溪水打濕的身子,他的心又疼了起來,暗惱自己的背竟受了傷,無法讓她好好的待在洞內休息,還要勞煩她去生火。
深吸了口氣,他怎麼也不敢告訴她,他剛才是因為她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才‘發燒’的。男人果真是思想邪惡的動物,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產生綺念!為此,他深感愧疚。
已經過了好一陣子,古芷萸卻還未歸,夏侯碞也開始擔憂起來。
「哇!」洞外一聲大叫,惹得夏侯碞的心一驚,緊張的就想站起來。
「你看,你看!」古芷萸笑得咧大了嘴,開心地沖進洞內,手里還捧著幾顆果子,「我們有東西吃了,你看!」將手攤開,掌中躺著幾顆珠圓玉潤的果子,帶著一抹奇特的紫金色,在幽暗的山洞里,隱隱閃爍著光芒。
「這是什麼怪果子?好像還會發光似的。」夏侯碞皺了皺眉。
「一定是可以吃的。」古芷萸開心地拿到夏侯碞面前,「你聞!」將果子湊到他鼻前,「很香吧?聞了很舒服對不對?我剛才看到一只鳥兒叨走一顆吃了起來,它吃了沒事,我們應該也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