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一出,簡白的手一顫,踫倒了桌上的咖啡,雖然齊修飛快的幫她扶起了茶杯,但是黑色的液體還是沿著桌子邊沿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她的白色風衣上。
後面史密斯先生說了些什麼,簡白听的有些不分明了,無非是一些安慰她的場面話,只有最後一句,史密斯說︰「易哲他很關心你。」就壓上了電話。
看著簡白的臉色,齊修的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BC公司單方面解約了?」見她沒有反應,只是眨了眨眼楮,齊修繼續說,「沒想到當初拿來贏取BC公司新車廣告的代理權的款項現在卻……」後面的話他隱去不說,但兩人心下明了。
「簡白,」齊修站了起來,「我再去其他的幾家銀行看看,你先處理公司的問題。BC解約,那麼賠償金無疑又是一筆巨款。」
「我知道,謝謝你。」簡白拿著鋼筆,雙手交握在了一起。
就在齊修即將邁出辦公室的時候,簡白開口叫住了他,「齊修,你說如果我把佳藝進行資產重組後賣掉,那這次的危機能度過嗎?」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簡白,佳藝是你的努力奮斗的心血,不到最後關頭,你一定不要這麼做。」齊修說,口氣中帶著嚴肅。
簡白笑了笑,眉梢都揚了起來,「我只是說說呢,你去忙吧。」
齊修一走,簡白就嘆了口氣,不到萬不得已的關頭,她當然也不會選擇賣掉佳藝,可是眼前的形式……
她站了起來,望著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這座城市日新月異,已經很難看到純粹的天空了。可是她曾經遇到了一個有著孩童般微笑的男人……
心底想起了一句話,「世人都在呢,你在哪里呢?」
衡媽媽排隊拿好了藥之後,就轉著頭張望,尋找自己的兒子。結果發現他坐在醫院大門口的一排椅子上。
她走了過去,拍了拍兒子的頭,「家文啊,你一直看著門診外面干什麼?」
「沒什麼,阿切!」衡家文一邊回答,一邊打著噴嚏。面對媽媽的目光,他不自然的撇開了。
其實他也說不清楚,只是有一種感覺,感覺有人在看著他。
「你這小子,媽媽一點不注意,你就給我來個感冒?說,是不是人家簡白沒有好好照顧你啊。」衡媽媽笑哈哈的調侃著自己的兒子。
衡家文面上卻黯淡了些,但仍是溫和的說著,「沒,是我自己沒注意感冒了。」他昨晚為了找簡白跑遍了整座S市,心里急的不得了,跑的汗直流就把大衣給月兌了,一直到獨自一人走回家的時候,寒風吹來,才頓感冷意。
一直都那樣的喜歡她,喜歡到把心都想掏出來給她看看,只是希望她快樂,只是希望她能擁有幸福。
可是好不容易的努力卻功虧一簣,他打了她一巴掌,竟然打了自己用心呵護用心愛著的她。
他也不想的,那個時候氣她的口不擇言,氣她不相信他,可現在內心卻是飽嘗悔恨的滋味。
「怎麼?和簡白吵架了?」看他一副怏怏的樣子,衡媽媽的眼神中透著了然,看著衡家文站了起來,扶著自己往外走,她繼續說道︰「這兩個人相處總是有摩擦的,你別看我和你爸這麼好,當初談戀愛那會兒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這不,還吵出感情來了。」
衡媽媽拍了拍自己兒子的手,「家文啊,簡白這孩子也听不容易,一個人開著大公司,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你要對人家好點,知不知道?」她叮囑道。
「是,好。」衡家文答應著,他又何嘗不想對簡白好呢?他希望她能開開心心的笑,希望她能打開心結,不要記恨自己的爸爸,自己的朋友。可是這些他通通都沒有做到,反而還打了她。
想到那一巴掌,衡家文的眼底滑過一抹痛。
母子二人路過小花園的時候,衡家文感覺有道光滑過自己的眼楮,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反射太陽光,他眯起了眼楮,就看到人工湖旁的石椅上,安靜的躺著一個耳環。
那耳環有著長長的流蘇,泠然生輝,可衡家文的身子卻一顫。
這是……簡白的耳環?
他記得簡白常常帶著這副耳環,後來一問她才告訴自己,這副耳環是她專門定制的,獨一無二的,為了紀念,她還請師傅在銀色的流蘇墜底下刻了一個「J」字,也就是簡字的首字母。
在衡媽媽不解的眼光中,衡家文走了過去,拾起了那副耳環,銀色的流蘇晃晃蕩蕩,最後停下的時候,一個花體的「J」字映入眼簾。
衡家文的心一熱,他剛才不是錯覺,一定是簡白,她剛才就是坐在這里看著自己嗎?他牢牢地握住了耳環,走到媽媽的身邊,對于她探尋的目光,選擇了沉默。
回家吃了頓飯,又被爸爸媽媽叮囑一定要好好吃藥後,衡家文才得以回歸自由。他一個人走在馬路上,這座城市是座不夜城,星光初上的時候,屬于城市的繁華才剛剛開始。
抬起頭看了眼夜空,天上的星星閃閃發亮,卻奇異透著一股寂寞的滋味。想到上一次仰望夜空的時候還是兩個人,衡家文的心底滑過一抹寂寥。
他的手插入褲子口袋里,模到了那條耳環,心底思索著,不知道簡白的氣消了沒?就算沒消也沒有關系,他可以開口向她道歉。
才這麼想著,電話卻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陌生的號碼,鬼使神差的,衡家文按下了接听鍵,「你好,我是衡家文。」
那頭是個陌生的男聲,「衡先生你好,容我先自我介紹,我是齊修。你也許不認識我,但是今天早上我們在醫院有見過面,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早上他只是去醫院開藥,沒有踫到什麼人,只除了……除了感覺到有人盯著他,他回過頭就看到一個男子挑眉微笑看著自己,他就沖那男子笑了笑。
對,簡白落下耳環的石椅,男子站的位子?衡家文的眼一凝,對著電話說道︰「你和簡白?」
「衡先生真不愧是警察出身,記人本領一流。是的,我和簡白是好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和我談談呢?關于簡白……」
「簡白怎麼了?」衡家文急忙問。
「我們見面再說吧,一個小時大拇指廣場的星巴克內見。」那頭的齊修說完就掛上了電話,留下衡家文心底滑過一抹恐慌和不安。
簡白,你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攝影棚事件的第二天,整個佳藝公司氣氛也十分的嚴峻,每個人的臉上都十分嚴肅,不僅為公司擔心,也為自己是否能保住飯碗擔心。
而這份嚴峻感重重的壓在簡白的肩上,她只是給眾人一個「請大家放心」的微笑,就昂首挺胸的走進了辦公室。
那目空一切的姿態讓眾人又重燃起信心,相信他們的簡總經理是無所不能的。
早上九點一刻,佳藝迎來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是BC汽車公司的賀易哲。他的到來,讓眾人的那份信心更加的高昂。
但隔著總經理辦公室的那扇門,里面的情形卻不是如此。
賀易哲坐在沙發里,雙手放在了兩邊,眼角眉梢卻是向下彎著,他看著面前正襟危坐的女人說道,「簡白,身為BC的亞洲區總經理,很抱歉對于上級公司作出的決定,我無權更改,但請你相信我,能做的努力我通通都試過了。可史密斯給我的答案仍是不行。」
簡白沖他露出了一抹真心實意的微笑,「易哲,我相信你,也十分的感謝你。」
那一句稱謂的改變,不是「賀總」而是「易哲」。這一生他以為絕無可能在她的口中听到如此的稱呼了,可是如今卻真真切切的在眼前發生,賀易哲有些激動,他把自己身前的一個信封推給了坐在另一邊的簡白,口氣有些急切,「這是我和瑤靈的一份心意。她也很擔心你,知道這只由她拍攝的廣告就此夭折,她也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