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不願意?」他挑眉淡問。
「不、不是的。只是,為什麼呢?」帶著疑惑的眼眸責問他。
她不懂,她都已經願意給他了,不計較名分,不惜一切,更不再執著女子應守的戒律,她自己都已經願意給了,但是為什麼……上一刻冷蔑如高高在上的神祗,執意要她償付打斷他好事的代價;為何現下又放過她,並且要娶她為妻呢?
冷眸灼灼地瞅了她許久,突然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不是你要的?」
「是,可是……」她還是不懂。
「你不是堅持守住完璧之身到大婚那日嗎?」他輕笑,笑得好生奇怪,也饒富深意。
「是,但……」她還是不懂。
「現在我如你所願羅!」他突然朝她溫存一笑,笑得她心一動,也笑得她忘了先的羞辱與傷心。
「你——」縱有滿月復疑惑,施碧蘿也不敢再問出口,只用可憐的眼神任由他再度在她的唇上啄吻。
「嫁或不嫁?」雖是問句,語氣卻有十足把握。
怔忡好一會兒,唇上猶留有先前的噯意,她赧紅了臉、濕了眼眸,在他溫柔的凝睇中輕輕的點頭,「嗯!」
情之一字,一但用了心,便再也掙不開;而情之苦處,則教深陷其中的人兒,反覆纏繞,怕是想解亦無力解。
第五章
逍遙王府富麗堂皇的大廳里,靜悄悄幾乎無聲息,只有兩個靜坐的人影,是他與她。
冷澈冷著一張無波無喜的俊顏,看著逍遙王施行義離去的小徑沉思,黑眸猶是不見思緒。
只在施行義因女兒的懇求下無奈同意這段倉促不具誠意的提親時漾了些情緒。
是的!求親時需具備的禮儀及物品他樣樣皆缺,甚至連找個德高望眾之人上門提親都沒有,他只是獨自一人便上門提親,因為他篤定這婚事的另一人一定會同意。
丙然!但她掛滿歡喜的眸里仍有一絲的委屈。
而冷澈無波無結的沉眸閃過一抹異光,但他猶不言語,靜靜等待著,似乎不打算理會她因地方才的提議而激起的愁緒,俊美、冷魅一如往昔。
「澈、澈哥哥……」忍不住心里的渴望,在他淡靜的注視下,施碧蘿怯生生的低喚,聲音細若蚊蚋。
冷澈仍是不語的看著她,自始至終皆凝在椅上動也不動,似乎在欣賞並品味她的不安!
「澈哥哥!」這一回她的聲音大了點。「咱們、咱們……的婚事,非這麼急促不可嗎?」揪緊了衣衫下褶,說明她心里畏懼的事。
是的,她怕他,但她更愛他,所以她壓下畏懼,執意要成為他的新娘,完成兒時心願意,但……
冷澈只是挑眉看她。
「澈、澈哥哥……我……」囁嚅了好久,她突然抬起頭,將視線自手背撤離,狀似勇敢的面對他,「我想……咱們的婚事……再延兩、三個月好不好……我、我想……」在他的冷視下,她終是弱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但眸中的委屈更濃。
「這不是你的心願嗎?」沉默許久的冷澈開了口,但慵懶嗓音中卻加了點不耐,「怎麼,現在又想反悔了?」
「啊!」施碧蘿傻眼的看他。
「我說,急著嫁人的是你,守著不走的人是你,現在,反悔的人倒也是你!」冷澈任自己舒適的躺入黑檀大椅里,雙手交握在身前,懶懶的交疊雙腿睨向她,便再無任何表示。只是嘴角勾起輕鄙的笑意與眸底的奚落相呼應。
「不,不是的……」施碧急急地想解釋,她站起身朝他走去,然後又因他冷淡的眼神而紅了眼退回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她突地哽咽了下,「是碧蘿想……想做春天的新娘。」
那一年,她年方五歲,于錠放繽紛的花海里虔誠的許下誓言,有白雲為證、藍天作媒,更有無數鳥唱歌印證那一場純真的畫面。
她要做澈哥哥的新娘,春日暖陽下嬌美動人的新娘。
他也同意,也同意的啊!怎麼今天卻……把它給忘了呢?
「澈哥哥,好不好,好不好?答應人家,改個日期……」乞求的大眼盯住他,但他們不敢過于強求,只以期盼的語氣一聲聲地呢喃︰「好不好,好不好?」
「改日期?春天的新娘?」冷澈不耐的嗤哼,懶洋洋的沖著她一笑,交握于身前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黑檀大椅的把手,臉上是莫測高深的笑容。
「嗯!澈哥哥,可以嗎?這是我自幼便有的願望,所以……」澈哥哥答應了,瞧他陡生的笑意,施碧蘿的心因他這一動作充滿喜悅,小巧紅唇也跟著揚起,哦!澈哥哥這一笑許是同意。
「所以我便得依循著你的意願讓你成為春天的新娘?」冷澈盯住她,眸中進出諷刺的光芒。
「你……不同意嗎?」她小手扭絞著衣服的下擺,心里想著該怎麼接下去,想著怎麼說服他,但在瞥見他臉上明顯的不悅時,心一慌,便連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傻傻的以無辜的眼神瞅住他。
小聲、低抑的啜泣聲擾人的響起。
冷澈的眸里亦被擾起波動,但他撇了撇嘴,故意傾向前,以蓄意傷人的口吻試問︰「你想做春天的新娘?那——若是我不願意呢,怎麼辦?是成全你的心願,或是……」
「或是什麼?」听出他聲音里的異樣,施碧蘿猶豫了一下,仍是很傻的問。
「或是——干脆這樁婚事就這麼算了?」擱下話,冷澈霍地起身,往大廳門口走去。
「不、不要……」心一慌,施碧蘿沖上前揪住他,然後眨著一雙濡濕的大眼。轉到他身前卑微的、似懇求的低低呢喃︰「不要這樣,好嗎?方才我只是問問而已,真的,只是問問而已。」但委屈的感覺卻是怎麼也藏不住,她急急的朝他點點頭,強調話中的肯定,又急急的伸手抹淚,然後朝他可憐兮兮的笑著。
「只是問問?」冷澈刻意壓低聲調,深瞳猶掛不悅之色。
「嗯!真的,只是問問」她拼命的點頭保證,就怕他在不悅之余會轉身撇下她。
「不再堅持非我不嫁?」冷澈淡問,但審視的眸光犀利無比。
「不堅持了,碧蘿不堅持了。」不堅持了……咽下哽咽與委屈,她拼命揚起笑容,肯定的朝他保證著,就伯他在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堅持這麼久的信念,是不是……錯了呢?沖動間,她感到害怕,想找個人問清楚,但是踫到臉頰的淚珠時,恍然明白,這一切,怕是已來不及了。
轎外人聲嘈雜,碧天如洗。而轎內卻充滿了陰影,延伸了無盡的昏暗,照耀在一身紅艷的霞帔上,晦黯地覆蓋住她……
疲倦端坐在床沿一隅,累極的呵欠在突然閃刪進一道人影時退去,她嚇得坐正身子。
「碧蘿——」來者的低喚中輕吁了口氣,不知是喜,是悵。
隨著突來的叫喚聲,新嫁娘的眼睫莫名的凝上淚,襯得她的眼楮水盈盈的。
沉默了許久,施碧蘿亦師亦友的師父——嚴是影終是無言。
施碧蘿抖願著手揭開頭上的喜帕。
「喜帕是要蓋好的,這是新郎倌的權利呢!」說完,嚴是影又代她將喜帕拂至鳳冠之上,然後坐上另一側,狀似撫慰她。
擔憂的眼眸轉向圓幾上的各式食點,想起那一天,巧笑情兮的碧蘿猶是眼眸含羞、嫣紅著小臉出現在她面前,說明心中無可比擬的喜悅。
怎麼一瞬間,愁苦便染上了她的眉眼?
「師父……」施碧蘿抬起臉,水蒙蒙的眸里氤氳迷惑。為什麼呢?她的婚禮沒有祝福,只有冷清、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