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諒他也沒那個膽。
「大人,就算他再怎麼不情願,總也得顧及容妃及皇上啊,對不對?」
「那若是他仍然不答應,該怎麼辦?」施行義仍有一絲猶豫。
「那就——翻瞼無情。」
「翻臉無情?」
「嗯。」向前一步,陳總管以極小的音量將心中的計謀同施行義說了個清楚。
☆☆☆
蒼山峰頂。
曙色初透,天仍是灰蒙蒙一片。
自夢魔中驚醒的蘇蘇輕手輕腳地推被起身,只為不吵醒仍在酣夢中的夫婿。
罷剛……她看見風宅陷于一場浩劫之中,無邊的殺戮四起,眾人的血染紅了大地。
哭喊聲、尖叫聲、求饒聲,伴隨著一聲聲的淒號交織成人間煉獄,四處皆是火紅一片。
上天啊!我該怎麼做……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對……
「蘇蘇?」
隨著夫婿的叫喚,薄麾也在他的體貼中披上了肩。
他總是這樣!無時無刻皆以她的福拉為優先,就怕委屈了她。天寒時拼命為她加衣,不許她有一丁點的不適,卻忘了要善待自己。
懊怎麼做才好呢?壓在心頭沉甸甸的愧疚快要淹沒她了。
昨夜的星象顯示浩劫已至,她為風家延命的長明燈竟在八卦陣中無故熄滅,七七四十九盞白色燈燭幾乎無一幸免,幸而她以先師老祖留下的八卦寶鏡護住其中一盞。
天意難違!她傾盡心力也無法改變上天執意安排的悲劇,風家注定要走上這一條不歸路,天命的專制不是她區區女子便能改變的。
「蘇蘇,你看,窗外的越桃!」
夫婿訝異的叫喚喊回她的注意,她唇角揚笑仰望夫婿,卻在他的臉上看見震驚,她一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空氣頓時由她的胸口抽離。
縴縴長指迅速捂住到口的驚呼,哦!天生異相,這是不祥之兆啊!越桃……越桃花……竟然……
原本潔白帶有香氣的越桃花竟在一夜之間全變成紅艷艷的色澤,紅得刺眼,也紅得嚇人。
血一樣的紅啊!
「蘇蘇,這越桃怎麼會…••」蘇大成遲疑地開口,他曾听妻子說過這越桃是頗具靈性的花種,報喜時花朵綻放繽紛,香味繚繞數里;但若報憂時則會枯萎凋零,或是摻雜著一兩朵的紅色花朵。
現在,越桃花竟然在一夜之間由白轉紅!一個可怖的念頭掠過蘇大成的腦中,他扳正妻子問躲的身子,一字一字嚴厲地逼問︰「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啊……可能是……是花種不同的緣故……」望著夫婿轉成冷峻的容顏,蘇蘇的眼眸掃過一抹憂傷,她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心,難受得幾乎無法喘息。
「說謊!蘇蘇,你在說謊,告訴我這究竟代表什麼涵義。」不可能是品種不同的關系,自他們搬到這蒼山峰頂已有三年的時間,越桃花一直是白色的,他不信一夜之間有人能神通廣大得改變品種。再說,這越桃花的種子乃是自風大哥的宅院移植過來的。
風大哥……
「蘇蘇,是不是風大哥他……」他心急地加重了力道,蘇蘇一陣泛疼,但仍咬牙撐下來。
不2不能說!為了保他一命、她不能說n
「蘇蘇!」蘇大成驚見妻子帶淚的執拗素顏,知道她是什麼都不會說了。
風大哥——他的恩人、摯友。
一轉身,蘇大成足尖一點,便拔身縱起……
‘等一下!把這顆丹丸服下。」扯住夫婿的衣袖,蘇蘇急忙拔下發上的蓖子,取出一顆色澤鮮紅的小丹丸,「這是師祖贈予我的延命解毒丹……」話未完,已是淚眼婆娑。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嗯。」他會平安的,會的!有師祖的延命丹,會的!
淚眼凝定消失在曙色中的身影,蘇蘇雙手合十虔誠默禱著,渾然不知蘇大成在轉身之際,將那紅色丹丸納于袖中。
眼角的余光掠過已呈血色的越桃,她再度僵凝。
不!才一瞬間,越桃已凋零。
她的夫婿……
不!不要!轉身取出佔卜用的龜殼,抖顫的手道盡心中的恐慌。
依然是坎為水——絕命卦!夫婿生于丙午年、丙午月、丙午日、丙午時,命中是火旺之格……
坎為水,再遇天羅地網……水火不兼容啊!
轉過身,蘇蘇疾步而出,迅如飛鴻地緊追而去。
她要阻止夫婿,挽回她的幸福。才三年啊……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他們誓言要相守一生至白頭。
不可以的!幸福不可以這麼快就失去了。
她不要!不要像早謝的春花一樣,握不住幸福便已枯萎。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她的幸福絕對不許!
不許……
第二章
「姐姐……這是爹爹送給我的玉墜子,我一直把它當成幸運符貼身帶著。」風似晴自袖子里拿出她一直小心收藏的如意墜,墜子已收在粉女敕女敕的繡荷包里。她咬著唇,緩緩地扯開荷包的系帶,拿出墜子,將它套上姐姐的頸子,「希望這如意墜將保姐姐一路乎安。」
昨天,施大人再度派人送來聘禮,並揚言將在明日辰時遣花轎迎娶新娘子進門,爹爹自然是嚴詞婉拒,誰知那施大人竟然撂下狠話。爹爹直接告上官府,本想以自己退休大學土的身份,府尹絕不敢偏袒循私,誰知他竟然避不見面,還遣人送來賀禮表達自己的立場。
闢場冷暖自此可知。無奈之余爹爹只好命姐姐收抬行囊離鄉避禍,並請姑母代為安排讓其提早完婚。
再一會兒,便是姐妹分離的時候了。
「姐姐,此去經年,再相見可能要很長的一段時日。」風似晴強綻出一抹微笑,姐姐要于歸了呢!做妹妹的得笑著祝福,雖然她無緣見姐姐著嫁裳的美麗模樣。
「晴兒,幫姐姐一個忙好嗎?」風似雲美麗的臉上刻滿憂傷,而透過迷蒙的眼,她仔細地將這張她看了十二載的精致臉蛋收納心底,她知道,過了這一刻,姐妹倆再也無見面之期。
「姐姐,你說。」
「姐姐方才整理行囊時,發現少了一盒玫瑰膏子,知道的,少了玫瑰育子飾唇,新嫁娘便不是新嫁娘了,對嗎?」她抑抑地低了聲音,不想讓敏感的晴兒看出任何端倪。但推心的疼痛猶在,心,讓濃濃的離情猛烈的燒著。
「可是晴兒想陪姐姐……」玫瑰膏子姑母家也有,她不想出去買的,她只想把握住此刻,姐妹倆就要分離了,沒個一年半載,姐姐是不許回來的,爹說怕那施大人會緊追不放。
「晴兒,這是姐姐對你最後的要求,你都不願幫忙?」眨下了淚意,風似雲故作不悅,卻任淚水漫過心田,直到淹沒了她。
「可是……」
「晴兒,姐姐真的需要一盒玫瑰膏子,幫姐姐買好嗎,姐姐希望見到表哥的那一刻,是最美麗的。」收起佯怒的面容,風似雲刻意掛上希冀的微笑,她知道晴兒一直是個軟心腸的姑娘。
她也不想啊,她也希望能留住這姐妹相聚的時刻,奈何造化弄人。上天嫉妒她已唾手可得的幸福,所以遣下惡魔來迫害她,本來……再三個月她就能與表哥朝暮相攜,共結鴛盟的。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是嗎?
這該是天下女子最期盼也是最幸福的時刻,如今,這一場她盼了許久的婚禮將只能是一場最美麗也是最淒涼的鏡花水月,所有的夢想已經幻滅。
而她的期盼也只能寄托于來世。
「那……那我讓舒兒去買。」風似晴仍猶疑著,她似乎察覺到什麼,但紊亂如麻的心思卻不容她去細想,她只是依循著本能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