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警方如何掌握證據這個問題,那是我發現死者的身上覆蓋了不少鋼皮、塑膠袋和大大小小的玻璃,這些都刻意放在死者的臉部附近,也都是極易留下指紋的東西。難道你不覺得這些塑膠袋新得太可疑了?」卓翊從牛仔褲口袋中取出那些塑膠袋來。「想出這方法的人,智慧不凡。該不會這人正好是你吧?」
天辰無言地笑笑,那的確正是他曾用來幫助警方破案的方法,只可惜他沉溺在失去摯友的悲慟中,沒有發現這些小細節,想來頗為慚愧。也許這也剛好在敵人的預料中。
「那,掌握對手的習慣,再在他身上放置追蹤器是不是也剛好是你用過的方法?」天辰把向來形影不離的傳呼器丟出車外。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卓翊心中有底,也相信天辰的心中有了底。「你倒是怪癖,不與皮夾形影不離,倒願做個傳呼奴。」
「我身上從不帶皮夾。」以他的聲名遠播,帶一枝筆綽綽有余。
兩人輕笑了一陣,突然都噤住了口。
「你猜我在想什麼?」卓翊突然問,神色突然緊張起來。
「卓蓮?」他心中有不祥的預感。「我叫她在白氏等我。」
「你猜她會嗎?」
「該死,她當然不會。」車子猛然加速駛往白氏。*9*9*9
「想不到他們會盡棄前嫌,放段來與對方合作。」幽暗雜亂的廢棄貨櫃屋內,三個男人氣喪地坐在地上,旁邊放著一堆被摔爛的科技產品,神色像極了喪家之犬。「看來我們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那還不是怪你們,什麼計策不用,專揀人家用過的。」滿臉絡腮胡的大漢咆哮。
「喂,金蛇,請你說話客氣點,這全套計策可也是你經過同意的。」男人又不滿地回嘴。「況且你自己還不是抄襲,白天辰不說,我們兄弟還真以為你是孔明再世哩。」神色豈只是不滿,簡直是鄙夷了。
「銀鶚,你……」金蛇掄起拳頭來,眼看著就要演出一出「歹計不成窩里反」的好戲,一旁沉默的銀鷂靜靜地開口了。
「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我們該想想如何反敗為勝!」
「反敗為勝?你簡直在痴人說夢,難道你听不出卓翊的口氣嗎?他恐怕連我們詐死的計謀都識破了。」銀鶚氣急敗壞的,他太了解卓翊對付敵人的那一套了。
「識破了又怎樣?」銀鷂站起身來。「我現在就要去圍堵另一張王牌。」他拿起車鑰匙往外疾走。「既然知道能直接影響這兩個男人的女人在白氏,焉有放過的道理?」
「卓蓮?!」金蛇與銀雞兩個男人驚喜的大呼一聲,隨即快步跟上。*9*9*9
等他回來?
如果卓翊硬是要把她架回去「看管」,這倒不失為一個好借口,但現在似乎用不著使用這個借口了,因為卓翊不知何時竟與白天辰「哥倆好」相偕而行了。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一直以來他不是把白天辰恨得牙癢癢嗎?怎麼才一個上午的時間,兩個人就感情好得如影隨形了?男人的友情她真是想不透。
避他的,現在是翹頭要緊。記得白天辰也苟同卓翊軟禁她的沒天良作法,萬一他倆回來,同一鼻孔出氣,又把她關起來,那她才真叫冤,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先溜為妙。
卓蓮說做就做,也不讓卓紋多留,與夫妻倆告了別便徑自走出白氏大樓。
自由的感覺使卓蓮突然覺得台北的空氣分外新鮮,不自覺地多吸了幾口氣。
接下來去哪里呢?還是去卓葳的酒店好了,那里她還沒玩過癮。于是她伸起手來招計程車。
手才剛抬起來,還沒看見一輛順眼的計程車,就有一台破銅爛鐵般的車子橫沖直撞地向她駛來,她都還沒開罵,人已被粗魯地拉進車子里。
「你們懂不懂禮貌?不可以對小姐粗魯,你們國小老師沒教,你們媽媽總會教吧?再不然你爸爸也該有身教,要不然——」卓蓮的耳提面命赫然停止,因為身後突然響起刺耳的槍聲。
「哇!好刺激噢,發生什麼事了?」探起頭來從玻璃窗看出去,她看見白天辰與卓翊正開著車追趕他們。「快點快點,加油加油,不要讓他們追到。」好刺激,簡直像在拍驚心動魄的槍戰電影。
在她身旁的銀鶚和金蛇也探出頭去朝後面開槍,子彈在車子四周飛竄,熱烈的槍聲不絕于耳,顯然雙方陷入了激戰。
突然間,「住手!」卓蓮的身體有一半被吊在車外。「你們誰敢再開槍或追來,就等著替她收尸。」歹徒如預期般威脅著正義的那一方。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死,你們快回頭,不要跟來了。」卓蓮乘機練嗓,突然覺得乘機練練演技也不錯。「啊!好痛,你們不要打我,好痛。」滿是一副痛苦難挨的表情。
丙然,白天辰與卓翊听到她的痛苦申吟後乖乖地靠邊停車目送他們離去。
直到不見他們跟來,卓蓮才停止殺雞般的慘叫,回到車里來。「怎樣,我裝得還像吧?」神色萬般洋洋自得。
而她身旁的兩人全一臉的不可置信,簡直視她為異類。
然後,她發現一件令她驚訝的事,甚至高興得忘了追問發生這場槍戰的原因。
「銀鶚?你不是銀鶚嗎?原來你沒有死。」若不是身在空間狹小的車內,卓蓮肯定抱著他又叫又跳。「太棒了,我就知道卓翊騙人,銀鶚怎麼會死?好人是不會這麼早死的,既然你沒死,銀鷂呢?他一定也沒死對不對?」卓蓮東張西望的,最後在駕駛座上看見銀鷂。「銀鷂,原來你在開車,我們要去哪里呢?我們去環島旅行,玩他個幾天幾夜好不好?」
「身為肉票,你不覺得你聒噪了點嗎?」銀鶚煩躁地對卓蓮吼。「我們不是你所說的好人,我們正綁架你,你隨時有生命危……」她見到他們時那種宛若老友重逢的興奮,令他對她粗暴不起來。
「綁架?你們綁架我?」卓蓮的眼睜得大如銅鈴。「哦!太棒了,我就知道遇到你們鐵定不會無聊。」她居然不知死活興奮得手舞足蹈。「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被綁架過耶。」
「別吵了!被綁架值得這麼高興嗎?」金蛇煩躁地大吼,手揚起來就想給卓蓮一巴掌,他們現在可是在玩命,精神緊繃得像快斷掉的弦,她居然像扮家家酒般高興。
銀鶚及時抓住了他的手,對他搖頭,也許是對她有那麼點念舊吧。
「你怎麼那麼凶?是不是我廢話太多了?」卓蓮一臉反省。「那我們言歸正傳好了。」
好正經的口氣,他們與她有什麼好言歸正傳的?三個人同時側耳傾听。
「你們打算勒索多少贖金呢?一千萬?兩千萬?三千萬?千萬不可以太少,這樣我才顯得有身價。」她側頭思考,表情好慎重。「我看這樣好了,勒索十億,你們覺得合不合理?」
她征詢意見似的看了看他們一眼。「沒異議表示通過。接下來我們要討論向誰勒贖。卓翊?不行,他比路邊的乞丐還窮,白天辰倒可以,外面風傳他是個身價數十億的黃金單身漢,‘數十億的黃金’那,你們勒索個十億來花,也不過份。」她又仔細地想了想。「可是比例好像太懸殊了,改成十億美金,你們覺得怎樣?」
三人互看了一眼,覺得角色有點混淆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干綁架這種勾當,在資歷上算起來還是菜鳥,還沒見識過什麼突發狀況,遇到卓蓮這種奇怪的人質,立場還真難以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