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他想要的——不,應該說,他想要的不只是這樣。
「小詩,不要再做這麼多家事了,好不好?」他擔心她累,以為賣掉清潔公司可以讓她悠閑過著少女乃女乃的生活,誰知道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做的事情比以前更多,多到還得用記事本逐一記錄下來。
「我很喜歡這樣啊!我的手最牢靠了。可以做的事情好多!」
「你不怕手粗嗎?」他抬出這個禁忌話題來。
「不會啊,你看——」她大方伸出手,果然細女敕許多。「我最近都改用手工皂,做家事一點都不傷手喔!」
「有必要找這麼多事情做嗎?」
「沒辦法啊,又沒人要養,只好多做點事,免得哪天被人趕出去——」她嘟著唇,酸溜溜地說著。
蕭孟定閉嘴了。他是想好求婚的方法,可是不是今天,不是現在。
他無奈的笑睨著那張可愛的小臉。「要我養你?你的意思是在跟我求婚嗎?」
「哪有?就算是,那又怎樣?連‘我愛你’都是我先開口的,你到現在連一次也沒說過!」
她干脆翻起舊賬了。
「好計較啊你!」他一把拉過她,讓他落入自己懷里,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玉肩,汲聞著她發間的香氣。
顏希詩靜靜地倚在男人懷里。她並不是真的想計較,只是心底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這個男人從來不開口說我愛你,甚至在床第間最親密歡愉的時刻,他以熾烈的目光緊緊鎖著她,以溫柔耳語誘哄她,以各種姿勢和技巧直接寵愛她,卻不輕易開口表達愛意。
美國人不是最開放、最喜歡把愛來愛去掛在嘴上嗎?他在美國住了那麼多年,難道沒學會這點嗎?為什麼不說愛呢?
「明天有紅襪隊的比賽。」他忽然說。
「對耶,差點忘了。」美國大聯盟的春季賽都開始了。
賽事剛好是台灣時間周末的凌晨,她可以準備幾瓶酒和小菜,也許趁著球賽正熱時把他灌醉,然後逼他說愛……
「交給我!」她拍胸保證。
棒日晚上,蕭孟定和顏希詩忙著……月兌衣。
月兌衣的目的不是為了床上的激情火熱,而是兩人正在挑選球衣,準備為紅襪隊吶喊加油。
顏希詩搜集的球衣已經超過十件,其中除了少數是她自己從網路買來的,其余的還是蕭孟定托人采購。
「這件好,還是這件?都好喜歡喔,怎麼辦?」顏希詩煩惱極了。凌晨這場球是今年紅襪隊的第一場,她想穿上最喜歡的球衣,和蕭孟定一起在電視前為紅襪隊加油。
「我看干脆不要穿好了,也許更能激勵士氣。」
「到底是要激勵誰的士氣啊?」
他向她伸出魔爪。「我!是我!」
兩人滾在一起,在床上推來推去,笑鬧許久才起來。
換好球衣,球賽還沒開始,蕭孟定從書房拿了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
「什麼東西?」顏希詩詫異地問。
蕭孟定催促她,神色有些奇異。「拆開來看啊!」
一打開,紙袋里是好幾本銀行存折、證券存折及印章等等。
她一本一本翻開看。「這是?」
「不是要我養你嗎?喏,都交給你了。」蕭孟定笑睨著她。
「好是好,可是……就這樣嗎?」這樣也算是求婚?
「就怎樣?」他存心逗弄。
「蕭孟定!」她惱了。「你這算是求婚嗎?方法好爛!」
「有多少女人想要這幾本存折,我都沒給。」他越說越離譜。
「你好過分!」顏希詩扔下那疊存折,轉身想走。
她難道真的只為了掌管那幾本存折嗎?要是說錢,她自己也有啊,難道真要靠他不成?她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了。
「等等。」蕭孟定拉住她,在她掌心塞了個小東西。
微涼的觸感讓她猛地心口一提,她緩緩攤開手掌,看見手中躺著一枚戒指。
「你——」她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看紅襪隊出賽,我覺得很有意義,很值得紀念,所以想好要在比賽開始前先向你求婚。為了今天,我已經準備了好一陣子——」
原來他早有打算,而且特地挑了一個值得一輩子放在心上的日子。
她感動得想哭,又忍不住嬌嗔。「也不早講,人家差點要生氣了。」
「這種事可以早講嗎?是你沉不住氣,這麼怕我不要你嗎?」
「是我太想要你!」她想哭又想笑。「你不能幫我帶戒指嗎?」
蕭孟定笑了,修長的手指捻起細致的金屬圈環,輕輕替她戴上。
「還有耶,你還沒講。」她央著。「還有那句話啊!」
「哪句?」他佯裝不懂。
「美國人求婚都會有的那句。」
「啊!」他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接著單膝下跪。「小詩,瑪莉我。」
「什麼?」原本期待他說出經典求婚名句,結果卻……瑪莉我?
「怕你听不懂英文,我直接翻成中文了。」
又被耍了。「你笑我!」她用力往他堅硬的胸膛一槌。
「別打!停、停!這次來真的了——」
他的表情很嚴肅,方唇輕啟,嗓音溫柔醇厚,吐出戀人最珍貴的誓言。
「Loveyou!Marryme。」
「我愛你。跟我結婚吧!」
「嗚……好。」這次,她是真的落淚了,因為感動。
顏希詩仰起頭,主動貼上他的唇。
終于把戒指牢牢套住她的手,蕭孟定擁著她、吻著她,替她抹去感動的淚。最近,他常想起記憶里的那個小女孩。
當年她執起掃把在院子揮舞之時,那翩然輕盈的身影早就被自己收進心底了吧,才會在多年後再度重逢時,迅速地將一顆心交給她,由著她掃去塵埃、拂去憂傷……
這輩子,她已是他的掃把公主。
番外之山腳下的愛玉冰
蕭孟定記得很清楚。那是個初夏的平常日。
他剛從私立貴族中學下課,家里的司機來接他會陽明山。
坐在車上,他心不在焉的看著車窗外快速移動的街景。每天走著同樣的路,他早已是去看風景的心情。
他拉了拉身上的制服,最近他一直往上抽長,制服似乎又嫌小,穿起來有些別扭。
穿過擁擠熱鬧的市區,終于接近山腳下,他微微吁了口氣,感覺空氣似乎清新涼爽了些。車子在轉入山路前的紅綠燈停下來,正在等待號志變換,他望向一旁的公車站牌。
這個時間等著上山的游客並不多,他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家里幫佣顏太太的女兒小詩。大概是剛下課,她身上穿著小學制服,背著書包慢慢走著。
她走到站牌下,看了看手腕卡通表的時間,又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不上山嗎?他記得這個小女孩和妹妹可琳是同年級的小學生,經常在下課後上山,等媽媽下班後一起回家。
這年頭壞人很多,她這樣亂跑,不怕被綁走嗎?
他猶豫了幾秒,開口要司機在路旁停下車。
本要司機追回她,順路送她上山;但他才剛要出聲,卻瞥見那身影輕快地奔回來,手上多了一個透明膠碗,他往後瞧了瞧,不遠處有個掛著愛玉冰的小攤販,原來只是去買碗涼水罷了。
懊喚她嗎?瞧她倚著電線桿,小心捧著碗,還拿著塑膠湯匙,圓亮的黑眸專注的盯著碗中,舀一口仰頭吞下,小臉漾出愉快滿意的笑容。她完全不在意周圍人的眼光,獨自盡情享受那碗仿佛是人間極品的愛玉冰。
看著看著,他竟然覺得自己口干舌燥了起來,那碗愛玉冰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他緊抿著嘴,氣自己輕易被激起的饞意,索性出聲要司機開車。
回家後,他先換下別扭的制服,陪病弱的妹妹說話後,回到房間攤開自己的功課,卻听見後院里傳來著稚女敕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