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在父母的寵溺與呵護下,過著無憂無慮、隨心所欲的日子。在經歷過那段感情的創傷之後,我才深刻的了解到,人世間原來有這麼多的無奈。尤其是命運已經注定的事,根本沒有人能夠更改。」
「你會後悔愛上他嗎?」許佩雅小心翼翼的問。
季璇毫不考慮的搖搖頭,「不,永遠不會。」
「難道你不怪他負了你嗎?」許佩雅無法置信的瞪大眼,這不像是她熟悉的季璇會有的回答。
「我不怪他,我只怪老天爺無情,不讓我們相守在一起。」
「他真有那麼好,值得你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嗎?」許佩雅不禁對季璇心中的那個「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
「在別人眼里,他怎樣我不清楚,但在我心中,已經沒有人可以取代他的地位。老實說,五年前的匆匆一瞥,他的容顏早已深植我心中。」
說起顏育奇,季璇眼底依舊有著堅定不移的深情。
這下子許佩雅對未曾謀面的顏育奇可感到萬分好奇了。如果可能,她還真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男孩,竟會令季璇如此痴迷眷戀。
雨逐漸變大,風也愈來愈冷,許佩雅和季璇身上的毛衣被雨水打濕了一片,透著些許刺骨的寒意。
「雨愈來愈大了,到我家去煮杯熱咖啡吧?」季璇問著許佩雅。
「改天吧。我得回去看看我父親,他也差不多快睡醒了。」想到家中臥病的父親,許佩雅不得不婉拒季璇的邀請。
「好吧,那我送你回去。」季璇明白她的處境,不再勉強她。兩人並肩往岸上的停車處走去。
※※※
這是一家品味高雅、風格獨特的小酒坊。空間不大,只有十幾坪,室內采和式的裝潢布置,感覺很溫馨、雅致。
來這兒的客人絕大多數都是這家店的常客,因為這里沒有嘈雜的喧嘩聲,是個單純的品酒淺酌、靜坐沉思的好地方。
自從結束與季璇的那段感情之後,一個多月來,顏育奇已成為這家名為「遺世獨居」的酒坊的常客。
每天晚上,他都會帶著一把吉他,到「遺世獨居」來報到。
這家店的主人是與他交情甚篤的至交好友,石宗耀。
今晚,適逢入冬以來第一道寒流來襲,天氣較往常要冷,酒坊里的客人比平時少了許多。
顏育奇依舊獨自坐在緊臨櫃台旁的那一桌,兀自彈著吉他、哼著歌。
他的歌聲低沉富磁性,認真又有感情,這里的客人非但不覺得他這樣自彈自唱吵了人,反而將聆听他的歌聲視為一種心靈上的享受。
這一刻,他又輕合著眼,背靠著牆壁,將思緒和感情融入心里,再用歌聲緩緩的唱出來自心底的聲音──我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她給我最多的愛我卻給她最深的傷害難忘記她深情的眼眸那段情已無法再留戀偏偏揮不去這份思念我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她只是我生命中一個偶然的過客難忘她深植我心底的容顏任時光匆匆流水不絕永不停止的是心中的想念這首歌是他這一個月多來的心血凝聚。歌詞里盡是他對季璇的思念與深情。
當吉他聲隨著他的歌聲結束而漸止,隔鄰那幾桌的客人皆對他投來贊賞的目光。
顏育奇放下手上的吉他,將它擱在身邊靠牆的角落。拿起桌上剩余的半杯威士忌,朝眾人露出一絲很淡的微笑,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
看見他這個動作,石宗耀知道他準備離去了。
就在他放下酒杯,準備起身離去時,坐在店里最深處角落那桌的一位男客人卻快步向他走來。
「先生,請留步!」
顏育奇左顧右看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問︰「你是指我嗎?」
「是的。可否耽誤你一點時間?我想和你談談。」那名男子面露微笑的問。
顏育奇重新坐回鋪著榻榻米的地板上。「我想我並不認識你。」他臉上有一絲絲不悅。應該說,他並不習慣陌生人的搭訕。
「對不起,我並沒有什麼惡意,這是我的名片。」那名男子自西裝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顏育奇接過那張名片,不甚在意的瞄了一下。
華騰國際唱片公司音樂總監徐華騰「你是徐先生?」顏育奇用眼角上下打量著他。
「是的。徐華騰是我本人。」那名男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顏育奇見他從容不迫,自行席地而坐,不禁蹙起眉頭,「徐先生,我還是那句話。我並不認識你,你找我什麼事?」
「能否請問你貴姓大名?」徐華騰笑容可掬的問。
「敝姓顏,顏色的顏,顏育奇。」
「顏先生,是這樣的,我已經偷偷觀察你一段時間了,我覺得你是位深具才華,條件杰出的歌手人選,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從事這方面的發展?」
「對不起!我沒有興趣。」顏育奇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絕了。
那名男子雖然踫了釘子,卻不肯放棄。老實說,他就是看準了顏育奇那身傲骨,桀驁不馴的酷勁,還有他那張英俊瀟灑,完美得無懈可擎的開麥拉費司,再加上他深具水準的歌聲,在這種優異的條件組合下,若把他引進歌壇,絕對可以一炮而紅,迅速席卷整個唱片市場。
「顏先生,你先別急著拒絕,我們可以深入詳談,本公司提供的合作條件非常優渥,你不妨考慮看看。」
「不必考慮了,我還是那句話──我沒興趣。」顏育奇依然堅持不為所動。
那名男子臉上爬滿了失望,像這樣一個先決條件絕佳的歌手人選,卻堅持不肯跨入歌壇,實在太浪費了。
「既然顏先生無意踏入歌壇,我也不能勉強你。可不可以請問你,剛才你唱的那首歌是誰的作品?」徐華騰退而求其次地向他探詢剛才顏育奇唱的那首歌。
「是我自己隨興譜寫的。有什麼問題嗎?」顏育奇不解的反問。
「我這樣說也許有些冒昧,但我是真的很有誠意,我想向顏先生購買這首作品,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割愛?」
憑著創作音樂近二十年的專業眼光,徐華騰相信這首歌必定能紅遍歌壇,大放異彩。
「很抱歉,徐先生,這首歌我不賣。」
這是他為季璇而作的歌,他只想自己唱給自己听,不想讓它成為大眾的情歌。
「顏先生,你不妨考慮一下,價錢方面我們可以溝通,只要你開個價。」徐華騰依舊不死心的向他游說。
「徐先生,」他倏地站起來。「請你听清楚,不是價錢的問題,不管多少錢,我說不賣就是不賣!」
語畢,顏育奇轉身拿起吉他,背在肩上,迅速朝門口走去。
「阿奇……」石宗耀放下手上的玻璃杯,對著他的背影喊道。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顏育奇回頭朝他揮揮手。
「你明天還會來吧?」石宗耀不甚放心的問。
顏育奇低著頭穿好鞋子,抬起頭朝他微笑點點頭,便拉開那扇精致的木雕大門離去。
「老板,你認識剛才那位顏先生是嗎?」徐華騰向石宗耀問道。
「不僅認識,我們還是好多年的朋友。」石宗耀面露微笑的解釋。
「你這位朋友的脾氣似乎非常耿直。」徐華騰眼里流露著幾許贊賞和無奇奈何。
「他呀──什麼都好,就是固執得可以。」石宗耀無奈的聳聳肩,笑了笑說︰「除了他老媽,沒人拿他有辦法。」
對網羅不到顏育奇這個人才,也買不到他作的那首歌,徐華騰的失望全寫在臉上。看來,他這趟南下之行將是一無所獲,明天要空手而回台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