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面對這個遲鈍的人,她又該如何呢?她重重地嘆一口氣,將整個臉埋進手彎里,沮喪地趴在小幾上。
執筆的手震了一下,展青霄的臉刷地紅到耳朵根,雖然沐沐的聲音細若蚊納,但他的耳朵還是準確無比地接到她的輕喃。事實上,她剛一開口,他的耳朵就豎了起來,可這一听不要緊,他的心差點跳出了喉嚨口,她對他果然是有意的。
自他上次執了她的手,覺察出自己的心意,便一直在掙扎。或許二人情投意合,可家世遇異,性格南轅北轍,他在朝官居丞相,她卻是江湖中人;況而當今朝政混亂,瑣事繁多,他又有多少時間來顧及兒女私情?何況他也不知她到底意欲為何。他們,可以在一起嗎?
可他的確無法不被她吸引。他也是個正常男人,雖然寡言一些、淡漠一些,可每每見到她仰著小臉用明亮的眼楮瞅著他,听見她嬌笑著,或是看見她因陰謀失敗而沮喪,又噘嘴巴又翻白眼的可愛模樣,都忍不住想把她拉進懷中狠狠寵愛一番。他知道她設計謙煜,也知道她想去廚房玩。他知道她的一切,雖然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麼,但他會一直縱容。因為他想疼她、寵她、愛她,她早已佔據了他的心,深到他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手終于不再抖了,心跳也回復正常,臉還是有些發熱。他低著頭,也輕輕吟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憐兮。舒憂愛兮,勞心怪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他輕嘆一聲,終于將他的心意說了出來。他微赧地抬起頭,卻詫異地發現沐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趴
在那兒。莫不是……他起身走近她。果然,這丫頭睡得正香,嘴角還流著口水。他不禁泛起一抹溫柔的笑,眼底盡是寵溺。抬手將她頰上的亂發撩至耳後,他端詳著她的睡顏。她是如此活潑好動,沉睡的她卻又多了一份柔和,讓他幾乎看痴了眼,久久無法回神。
第四章
唉!唉!唉!躺在院落里那棵百年老樹碩大的枝干上的端木沐沐嘴里餃著一片樹葉,唉聲連連。事實證明,她果然還是遺傳她老爹比較多一點。先不提她性格和她爹是同出一轍,也不說她練武天賦奇佳,光說這嘆氣功,她也顯然是得自她阿爹的真傳。
不知道嘆氣嘆太多,會不會變得和爹一樣老,也不知道爹現在怎麼樣了。老長時間沒給他惹麻煩,不知他是否會少嘆些氣。光是這兩天不時的嘆氣就讓她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爹啊,女兒真是不孝啊!懺悔沒幾秒,她又開始回想竹葉山莊的美食。哦,水晶涼糕、桂花荷葉羹、炸春卷兒、三色水晶餅、四喜丸子、清蒸鮭魚、紅燒三鮮……好懷念啊!北方的飲食與南方就是不同。雖然這兒的飯菜也不錯啦,但還是比不上家鄉清爽的小菜。
胡思亂想了一通,直到她再也找不出可以打岔的事可想,她才不情不願地又開始考慮讓她頭大的問題︰到底要怎麼辦才能拐到那塊木頭書呆呢?她已快黔驢技窮啦!沒辦法,誰讓她除了與別人比武,就再也沒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她是懂很多東西啦,讀過很多書,可沒有哪個聖賢在書上教人如何誘拐男人啊!從小到大,她周圍的男子不算少,可真正讓她動心的,卻只有那書呆一人。她、她、她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討他歡心啦。唉,到底如何是好?
半晌,她又一骨碌爬了起來。哼,這點小小的挫折算什麼?她可是堂堂的未來武林盟主,豈可被這種小事打倒?她一定要發揚竹葉山莊勝不驕、敗不餒的武學精神,振作起來。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自古好事多磨,她就不信,那個木頭她不能拐到手!
決定了!她要使出曾撒手︰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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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仙閣
「青霄啊,好久都不見你了,這陣子真是有勞你了。」程憑虛笑言。
玄允一手托腮,懶洋洋地開口︰「真是這陣子事還真不少,我剛從江南回來,這腰都快斷了。」
危苒也忙吐苦水︰「誰說不是呢。玄允你是去江南還好點兒,我是北上,那還下著雪呢,差點沒把我給凍死!」漫天大雪啊!他居然傻乎乎地就穿著夏裝跑去了,虧他銀子夠買一件破襖,不然小命休矣。
「哎呀,你們偶爾奔波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還可以鍛煉身體,別在那抱怨個沒完。」謙煜涼涼地唱洋腔。哼!他帶兵去打仗時可都沒這麼抱怨過,那一個不小心可是要賠上小命的!他們不過是巡察使出公務,也好意思在他面前擺譜。
「得得,就你理多,這個月來躲到曄王府去,你小子還真是會享福。」玄允妒羨地看著他。
「那是當然。」舉凡提起與他二哥有關的事,謙煜立馬就成了孔雀,跩得二五八萬似的。
程憑虛深有所感地道︰「這曄王爺可真沒為你少操心。原本聖上還準備讓你帶兵去西北,愣是讓他給壓了下來。兵部、吏部上了數道折子,我與青霄也沒少見皇上,趙大人與賀大人也沒少施壓呀。」
「知道,所以今兒個我才叫你們一起來喝一頓,趕明兒我再宴請那幾位大人,到時候你們就去我的謹王府吧。」他知道二哥疼他,也知道兄弟們的感情不是吹出來的,他揚起一抹驕傲的笑。
照慣例,展青霄仍是話最少的人,他只是微笑著搖著折扇,滿足地听著大家談話,全身心地沉浸在讓自己感到平靜安心的氣氛中。
「哎,對了,青霄,听說上次你被打劫了?」話鋒一轉,話題又回到展青霄身上。
北上兩個多月,竟不知發生了這等有趣的事,可惜!
「哦?有這等事?說來听听!」玄允也被勾起了興趣,沒辦法,他也是剛回來。
「呵呵,是被一個貌似天仙的小美人兒救的呢。」程憑虛早听謙煜一五一十地描述過,這會兒掛著奸笑斜睨臉色稍霽的展青霄。
謙煜同程憑虛則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惟恐天下不亂地從頭敘述事情的經過,其中不乏夸大重點之
處,听得眾人目瞪口呆,除了程憑虛。
「所以呢,那位可愛的端木小泵娘就救了咱們的丞相爺。他們一個是郎有情,一個是妹有意,兩情相悅,呵呵,咱哥兒幾個就等著喝喜酒吧。」端起一杯茶咕咚咕咚地灌下去,謙煜滔滔不絕了老半天終于結束了長篇大論,一時只覺得喉嚨冒煙。
「真的假的?」玄允與危苒不可置信地望向同樣一臉受驚嚇狀的主角。
鐵樹開花了?他們還以為展青霄是修道之人——戒色!
展青霄眨眨眼,緩緩地轉向謙煜,一臉狐疑,「謙煜,你確定你說的是我嗎?」怎麼好多事他都不知道?莫不是他糊涂了,還是記性變差?
「廢話!」謙煜白了他一眼,以「你真呆」的口吻說道︰「不說你說的是誰?難不成咱天朝還有個丞相也叫展青霄?」笨!
「那怎麼你說的好些事我都不知道呢?」悠閑了一個月,皮癢癢了。
「青霄,你能說你對那小泵娘沒那意思?」程憑虛幫腔,一臉狼笑。
「你能說那端三木對你也沒那意思?」謙煜一臉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