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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 第25頁

作者︰簡單艾

「咱們又見面了。」黑無常平靜開口,上回見到攸皇,若以人間時日來算,已是十多年前之事了吧。

「是!」攸皇記得他倆。

奇異的是,此時再見他倆他已不見驚慌,反而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她已經死了。」靜候半晌,白無常說著實話。

「目前暫時是如此。」語落抬眸,攸皇碧綠的左眼瞳閃著翠綠光芒。

他,又動用了他一直不願使用的左眼。

暫時?白無常心中一駭。「你想替她還陽?」

「有何不可?」

「不久前你已救過她一回。」白無常提醒著。若要償還恩情也夠了。

「先前她本命不該絕。」

「你想怎麼做?」

「將我的壽命分予她。」這點,他早已如此打算。

「咭咭咭。」黑無常放聲笑了。「說得簡單,這種事連我和白無常都辦不到。」

「我可以。」攸皇說得肯定。

「你……你真已覺醒?」白無常瞪大眼。不可能呀,時機未到啊。

「只是記起一些片段記憶。」攸皇說得坦白。「雖仍感困惑,但只要弄明白如何才能替她延命就夠了。」

「幽皇。」這是攸皇真正的名,未轉世為人之前的名。「你可知曉隨意施展延命術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是至人世間走一遭。」攸皇說得輕松。此時的他,不正是因此而誕生人間于人世間輪回的嗎?

「你不覺苦嗎?」白無常的眉間堆起了困惑。

「若是為她……」攸皇看著彷佛睡著一般的巫緋語,心中一柔。「不苦。」

「我不明白。」黑無常搖了搖頭。「為了區區一位人間女子而嘗盡輪回之苦,怎值?」

「那是因為你不懂人間情愛的美好。」攸皇放緩語調。「只要有人可愛、可掛念、可思念,足以彌補一些苦楚。」

慘了慘了,他中的情毒太深了。

「你可知曉,閻王仍在等你回歸?」白無常提醒著。

聞言,攸皇點了頭。「這回我會稍作調整。」

「如何調整?」黑無常、白無常異口同聲。

「讓她與我共生。」在他預見巫緋語之死時,已做好打算。

他會將他剩余的陽壽分一半給她,那麼「時候」到時他倆便能一同離開,而後再一同轉世輪回。

听明白的白無常率先反對。「那豈不是輪回不完了?」

「不成不成!」黑無常搖著雙手。「當年,閻王便是擔心你會重蹈覆轍才傾盡全力封去你的記憶與能耐,你怎可辜負閻王一片心意?」話雖這麼說,他仍是不明白。

不明白已被封去能耐的幽皇,左眼怎麼仍是碧綠之色?

不明白已被封去記憶幽皇,又怎會提前覺醒。

包不明白重新投胎轉世為巫緋語的她,又怎能找著幽皇,兩人再度踫上一塊兒?

若此,閻王先前所為豈不前功盡棄?

「你可知閻王為了分擔你的工作簡直快累壞了,你怎忍心繼續讓閻王操勞?」白無常試著動之以情。

初識幽皇時,他們全是默默無名的鬼差,大伙一同做著芝麻之事;一同過著任人使喚的日子。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漸漸立了功、升了職,而愈爬愈高的幽皇,始終如同往常一般,與他倆稱兄道弟,一點架子也沒有。

那一回,是個意外,或該說是幽皇于人間未了情、命中之劫。他倆知曉,遇見那名女子的幽皇未曾懊悔過,但他倆後悔啊,後悔沒代替他出那一回任務、後悔沒及時阻止它救她一命,以致于今日面對面的三人仍是人鬼殊途的無奈場面。

「替我跟閻王說聲抱歉。」攸皇心意已決。「還有謝謝你們。」他唇上漾起淡淡微笑。

「謝……什麼?」攸皇笑,讓黑白無常的臉有些紅了。這奸詐的幽皇,難道不知曉鮮少笑的他,笑起來會要人命的嗎?

「謝謝你們還當我是兄弟。」雖未全部憶起,但他知曉他倆絕對是他的好伙伴。

「是兄弟便該阻止你才是。」白無常的語氣有些無奈。

「但你們也知曉,剩下的日子我若無她,將生不如死。」攸皇深邃眼眸直盯著巫緋語面容,纏著紅絲線得十根手指與她的系在一塊兒。「給我吧。」

攸皇話聲一落,一本有著鮮紅封面的生死簿平空出現,停佇于攸皇與黑白無常之間。

似有感應似的,生死簿徑自啪啪不斷翻頁,直至「巫緋語」三個字出現方停下。

咬破指尖,攸皇抬手于空中書寫著,隨著他的一筆一劃,地上符文逐漸發光並騰空旋轉。

「幽皇!」白黑無常同時叫了聲。明知不可能,仍是希望他能停手。

只見攸皇淡淡一笑,毫不猶豫地覆上她的唇,送出一口氣……

第9章(2)

前世。

離唇,他身下的女子檀口輕啟,吸入胸月復的一口氣令她嗆咳一聲。

長俏的睫毛輕輕顫動後揚起,眼瞼下的瞳猶帶迷惘、困惑。

「幽……皇?」看著眼前熟悉的他,鉈露出了一抹笑。

她有多久沒見著他了?自上回一別,已過兩年了吧。

她知曉以他的身分,他不能讓她見他、不能同她說話,事實上連一丁點的接觸都不行。

而以往,他總會偷偷來探望她,為了她無理的懇求。

與他相識那晚的夜,無月。

他毫無征兆地現身于她滿是櫻花的院子,一手撐在樹干上,一手按壓著胸口,粗重的喘息聲讓人听來不自覺地替他擔憂起來。

他身形修長,身影卻透明且朦朧。似人非人、似鬼非鬼,讓她屏住呼吸,不敢稍動。

半晌,他倚著樹干坐了下來,點點如同螢火蟲般的金光自他按壓的胸口指縫間穿了出來。

「你怎麼了?」

忍不住地,她擔憂開口,乍見他揚起的碧綠雙眸時,她睜大了眼。

「妳能見著我?」他眼底的翠綠加深許多。

眼前的她立于櫻花樹下,紛紛飄落的櫻花花瓣如雪般積在她發上、肩上,如夢似幻。

听見他的回問,她膽子更大了。

眼前的他態度雖淡漠,但目光端正,不似妖魔匪徒。

「你是……什麼?」這麼問的她是失禮了點,但她找不著適當的詞句。

他不語,只是扯了下唇,似乎無開口的打算,也似乎認為她無知曉的必要。

「你很疼?」

低頭,他望了眼自指縫散出的金光,眉微蹙。

他大意了。

原以為簡單的拘魂竟著了人間法師的道,傷得他不得不隱入人間的居所尋求庇護。

原以為他的隱藏不會讓「人」察覺,不料仍是失算了。

「我能幫你什麼?」

「妳我並不相識。」他的回絕她可听明白了?

「現下相識也不晚。」她走近他身邊,不理會他劃出的界線。「我想和你交朋友。」

和他交朋友?他哼了聲,連為什麼也懶得開口問。

「我沒有像你這樣的朋友。」她自己說了,唇上的微笑滿是孤寂。「我的朋友只有蟲子、蛇蠍,飛禽走獸而已,牠們無法和我說話。」

他睨了她一眼,詫異她的坦白。

「我能怎麼幫你?」她再問,堅持幫他的神情認真無比。

他眉間的皺褶更深了。

這人間女子到底怎麼回事?能見著他這點已透著詭異,不怕他、還堅決要幫他的她,到底是單純、天真,或是別有居心?。

此時傷重的他,能否賭上一賭?

「妳只需對我說,『我允許你進入我的地盤,借用天地之氣』便行。」如此一來,他的傷便能加速復原。

「就這樣?」她的笑里滿是無法形容的興奮。

見他點了頭,她隨即張口大聲說出了他的要求。

從此,他偶爾會來看看她。

大半時間里,他只是靜靜坐在她身邊听她說話。

她對他說著生活瑣事,話題大多繞著她的蟲子打轉,什麼蜘蛛生了幾只小蜘蛛;在哪兒發現了奇特的蛇種;何種蟾蜍的疣有毒、何種可以治病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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