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走來我身邊,問我要不要幫忙,我說不用了,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整理,服務生又怯怯地叫住我,問我需不需要上另一個人的菜。
「嗯,就上菜吧,不用麻煩了,我會付帳的。」我遞給他一枚笑臉,靜靜地走到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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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被我打電話約出來吃掉致薇學姊點的菜的人是宇庭學長。他問我怎麼心情這麼好想到請他吃飯,我笑笑沒說話。結帳的時候服務生好心地問我沒事吧,宇庭學長才發現不對勁。
「到底怎麼了?」送我回家的路上,宇庭學長問。
「也沒什麼。」
我把事情原委說給他听,他頓了一下才說話。
「我和致薇……沒有在一起。」
「嗯,但是那不重要。」我笑著昂起頭,「學長,以後我們在商院踫面了還是保持距離好了。」
「我覺得沒必要……」
「我覺得有必要。」我斬釘截鐵。「她有把握說出你和她在一起,你們真的沒有在一起嗎?她以前也是我學姊,雖然我了解她不比你了解得多,但是我知道她和以前那些會把我叫去廁所講話的人不一樣,她說她和你在一起,就真的是在一起。」
「那只是她單方面覺得--」
「讓她單方面覺得,是不是表示你們相處的模式有點問題?」
「雨婷你听我說……」一再被我打斷他的抗辯,宇庭學長有點急了。
「學長,我不想用對秀才講話的口氣對你說話,可是,」我想了一下適當的說法,「既然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那……」宇庭學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們是呢?」
「等到‘我們是’的那一天來到,再說吧。」走到捷運站入口,我向宇庭學長揮了揮手,「我好累了,去坐車,再見。」
經濟周期,到了谷底,景氣就會回升。那麼,我的衰運與一蹶不振的愛情,應該也是時機止跌回升了吧?
期中考考卷前後改出來,會計老師說我們班的成績落差太大,為了讓考差的同學有加分的機會,特別舉辦一次小考。時間剛好在阿靜要來的隔一天。由于期中考成績我覺得還過得去,書也沒念,就跟阿靜手挽著手逛街去了。阿靜听我講了致薇學姊的事情以後,一點驚訝也沒有。
「你听亦翔學長講過了?」
「嗯。听說宇庭學長為了這件事蠻喪氣的。」她拿起一件裙子在我身上比劃,「他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解釋,可是他又不可以不解釋。」
「干嘛這麼麻煩,我已經好幾天沒在商院遇到他了。」
「照你的個性,應該是遇到了也躲起來,裝做沒遇到吧?」阿靜笑吟吟地看著我,「你這一點我想是不會變了……從以前跟秀才分手你就是這樣,學校就那麼一丁點大,要遇到多容易,你就是硬要躲著不見面,可是這麼做又如何?問題依舊在,幾度眼眶紅啊。」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呢?」我看著眼前的衣服,藍綠黃紅黑白花,襯衫T,shirt圓領V領,心事也像一堆一堆的衣服一樣,折得好好的,可是真要攤開來,又嫌亂。「我是真的很想跟他們劃清界線了。可是那又如何?我們又不是交情差到連朋友都不能當。你說的,學校就那麼一丁點大,我遇到,總要打個招呼吧,說成我纏著他們……」說著,我委屈得幾乎要哭起來。
「可憐的婷婷,人紅是非多。」阿靜抱著我肩膀,拍拍我的頭,「乖喔,等一下請你吃對面夜市。唉,你這是招誰惹誰了?」
「算我運氣不好吧。」我深深吸一口氣,硬是把眼淚吞回去。
「這叫運氣不好?那多少人會希望自己生下來就帶衰啊?」阿靜原本像以前一樣地夸張大笑,突然我背後不知道出現什麼鬼,她笑得好收斂。
我轉過頭去,看到宇庭學長、亦翔學長、秀才三個人,正大搖大擺地逛過來。
「你剛在哭喔?」秀才一看到我,口氣就是一貫的溫柔。
奇怪,我已經很用力把眼淚吸回去了耶,難道都沒有用嗎?我用力眨了幾下眼楮,沒有眼淚滑出來。
「不會是要怪我吧?」亦翔學長不知道插什麼花,突然說這句。
我愣愣地看著亦翔學長,「我怪你什麼?」
亦翔學長模模頭,充滿罪惡感與歉意的眼神瞥過所有人,「阿靜上來都到我那邊去,沒去找你啊。」
「三八啦!」大家笑著嗔他。
「到底是怎麼了?」宇庭學長轉而問阿靜。
「還不就前陣子那件事。」阿靜推了宇庭學長一把,「你跟秀才誰要救婷婷月兌離苦海啊?這樣妾身不明的,兩方人馬都要找她麻煩,連上個廁所都不得安寧。」
「什麼兩方人馬?」顯然沒听到傳言的秀才丈二金剛模不著腦袋。
阿靜急得猛跺腳,「反正就是趕快把我們家婷婷追到手啦。」
「那也要看雨婷怎樣啊。」亦翔學長和阿靜一搭一唱。
秀才、宇庭學長、我只能互看,然後傻笑。
「婷婷你呢?」阿靜問我。
我認真地想了一下,「等到秀才戒煙、宇庭和其它女生斷得干干淨淨,我會認真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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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果然不能亂說。
秀才身上每天都透出干淨清香的肥皂味,一點煙味都不沾。不是硬噴香水蓋過去的,是真的開始戒了。
至于字庭學長那邊,致薇學姊連續哭哭嘛嘛地出現在商院幾天以後,也不見了。
「我只能說你那時帶出我那句話的問題真是有影響力。」我在電話一口氣對阿靜說,然後我們都安靜了好一陣子。隔了好一陣子,阿靜打破沉默。「只是戒煙會胖,你要多提醒秀才節食。」
其實也沒什麼。和這兩個人的關系怎麼走,一點也不影響我的社團與課業。頂多就是出現在有人的場合時多被人指指點點幾下而已。反正我不在乎。從高中選上學生會長開始,我就已經習慣這個樣子了。每個人都生來一張嘴巴一雙手,愛怎麼說愛怎麼寫,甚至耳朵听到什麼東西想用大腦轉化成什麼不三不四的樣子,都是他們的自由。
我習慣了,也不在乎了。不是我失去羞恥心,是我知道怎麼應付都應付不完,不如不應不理。裝作听不見就好,或者是听見了也別有反應。我念我的書,在社團瑞安份地做我該做的事。要點名就去點名、該練舞就練舞。
唯一會讓我稍微受不了的是直屬學長的態度。他每隔一陣子就會不知道從哪里听來他學妹我交了男朋友,進而就把照顧我的責任自動托付給不知身在何方的男朋友身上。等到我跟他借筆記或請求支持的時候,他總會先撂句一去找你男朋友吧!直到發現我一直都單身,才模模頭句說對不起然後把筆記交給我。
秀才說他願意,「不管是因我而起,因宇庭而起,或是因任何事而起,只要你有委屈,我都願意承擔。」
真感人,可不是?可是我還是覺得,這不是我要的。
「那你要的到底是什麼?,」宇庭學長問我。略帶嘶吼的口氣。他們已經很努力忍耐我這樣磨他們的個性了。對其它的女生,他們沒那麼多好脾氣。
我搖搖頭,聳聳肩。我沒辦法精準描述,真要說的話,我要說的是,「心意相通的默契」。
那是一種感覺。很水象或風象星座的。等我遇到了,我會開口,請留步。
曉綾覺得我們已經邁入一種歹戲拖棚的階段。她現在正和她的學伴建立一種接近情人並且無限逼近的關系。「你這樣磨他們是不行的,你們有多少青春可以這樣等著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