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妻子雖是辯詞,卻也合乎事實,關鍵就在于慕倫。展飛鵬問道︰「慕倫,那你到底是——」
慕倫對父親的問題揮了揮手,一個勁兒地搖頭,無奈的笑。「行行好,別再通我了,我自己的事會自己處理,更何況我並不急著結婚啊!」
「怎麼可以說不急呢?我們——」這回閡口的是何愛莉。慕倫知道再說下去只會沒完沒了,連忙起身托辭逃離現場。
「慕倫——」何愛莉急忙喊道。
「就由他去吧!其實,婚姻本來就是必須兩相情悅,免得後悔莫及——」
展飛鵬的話立即引起何愛莉敏銳的反彈︰「你在說誰?說你自己是不是?你後悔莫及了?」
「你……你不要不可理喻好不好……」
慕倫听著戰火即將再蔓延開來,趕緊加快腳步回到臥房,用門板將所有干擾的聲音阻斷。
躺到床上,伸直修長的腿,他感到不勝疲憊,可是放松的肢體卻不代表思維的停頓。會上眼皮,腦子卻不由自主地填充了許多影像——
午後街頭的爭執、來廳門口的交會……到「她」和她情人會晤的沖擊……奇怪的是,羽菲那頭五顏六色的頭發竟然像繩索一般,直直朝他延伸而來,直到那發絲竟牢不可破地捆住了他全身——
「啊!」被驚醒的慕倫,兩眼空洞,瞪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父親。
「怎麼?做了惡夢啦?」展飛鵬的臉上是一片慈暉。「小時候你每次一做惡夢,總會吵著要爸爸陪你睡。」
不對勁!通常老爸會搬出他們父子情深的典故時,必定存在動之以情後真正的目的。
「是啊!」慕倫揉了揉後頸,干笑。「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是嗎?」
「對啊!你是長大了,而爸爸是老嘍……」展飛鵬的脊背充滿戲劇性的佝淒起來,他挨著床沿坐下,「慕倫,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慕倫這下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父親過于「客氣」的態度,無疑這商量之事必使他相當頭疼。
「爸爸想讓你……去接近羽菲。」
丙不其然——父親果然陽奉陰違,跟母親耍「陰」的。「爸,你……不要為難我了,好不好?提到那個風羽菲……」他頻頻搖頭苦笑。
「怎麼樣?你……討厭她?」「也不是討厭,就是……反正我跟她是不適合的,天知道就是認識了她,才會讓我做了惡夢。」
「你是說……你剛才夢見了她?」展飛鵬露出了興奮的笑顏,「那就是說你對她印象深刻嘍?」
「她那副樣子,能不深刻嗎?」
「你……也別這樣以她的打扮斷定什麼,其實,羽菲是長得很可愛的,只不過就是有些……小毛病——」
「小毛病!」慕倫吐了一口氣,「她的毛病可大了瞥著父親似有殷盼的目光,慕倫忍不住發問︰「爸,你為什麼特別袒護風羽菲?是不是……因為她長得像她媽媽?」
「呃?」一陣錯愕的展飛鵬斥駁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只是不希望爸的移情心理斷送我將來的幸福,剛才媽在書房說的話我全听見了。」
「你……」有些惱羞成怒的展飛鵬口氣僵硬了起來。「什麼斷送不斷送的?說得未免太嚴重了,羽菲不過就是……」
慕倫很快地接口︰「就是個同性戀而已。」展飛鵬乍聞,怔住了。「羽菲她……」
慕倫只得把今晚的過程詳述一遍。「事情就是這樣!爸,你說我能接近她嗎?」
「可是,你風叔叔只是說她像個男孩子,又排斥男人……」展飛鵬愈想愈不對勁,旋即往外踏出。
「爸,你……想干什麼?」
「我得打通電話和你風叔叔談談,這……怎麼可以呢?」
于是,這一通電話,當下便給風家帶來軒然大波。
第四章
白玉般的月俯吻大地,也笑窺那一室的紅妝嬉戲。
爭爭像在發泄一整晚的忍耐似的,捧著肚子,指著羽菲,一個勁兒地笑個不停。
「你別笑了,行不行?」
「就是不行啊!你……你這樣子,真的很像……雞毛撢子那!」爭爭幾乎快笑岔了氣。
「不過也滿像毽子的。」
「去你的!」羽菲啐道,立即進入盥洗室。
她知道這頭「秀發」是制造爭爭歇斯底里的禍根,如果不杜絕,那今晚她們寢室會多了一位笑面魔女。
幸好她使用的染發劑是可以洗淨的,否則趕明兒個到學校去,恐怕學校里的笑魔將紛紛出籠。
可是,真有這麼好笑嗎?她一邊用毛巾擦干好不容易才洗淨的頭發,一邊回想著,自己也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
此刻的爭爭倒是恢復正常了。她問著突然爆笑的羽菲︰「你在關什麼?」
「笑……他呀!」
「他?」
「就是那個蠢蛋展慕倫呀!我一想到他那剛被嚇壞的樣子就想笑。」
「會嗎?」爭爭搖了搖頭。「我倒覺得他表現得算是挺有風度的。」
「怎麼?」羽菲放下毛巾,用手爬梳著頭發,「你不會是著了他的道,打算放棄王熙了吧?」
「神經!」爭爭瞪了她一眼,半晌才正色地道︰「說真的,我覺得那個姓展的還真是個人才,你實在不必這樣做。」
「你知道什麼?他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花心大蘿卜一個!仗著他家有錢有勢,又長得一副小白臉,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得任他玩弄似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紈胯子弟!」羽菲咬牙切齒地說。
「會嗎?我看他不像……」
「什麼不像?我早就模清他的底了,你知道有多少女人上了他的排行榜?報章雜志上都曾刊登過,听說還有影歌紅星為他自殺呢!你說,我如果嫁給他,那豈不是羊入虎口嗎?」
爭爭咯咯地發笑。她看羽菲那插腰怒罵的樣子,反倒比較像母老虎。
「看看他約來的那個雪兒?」羽菲仍不罷休地繼續炮轟︰「一副嗲聲嬌氣的千金大小組,只可惜看起來軟趴趴地,在他面前活似只哈巴狗一樣,沒一點兒骨氣,真是丟盡了咱們全國女性同胞的臉!」
有那麼嚴重嗎?居然扯到全國女性同胞?爭爭開口
道︰「其實那個雪兒是挺漂亮的,也許……那個展慕倫就是喜歡那種有女人味的類型,這樣子也好,你就可以不必擔心人家會覬覦你了。」
爭爭的話倒教羽菲安靜下來。
半晌,羽菲嘟高了唇,挺不服氣地說︰「什麼漂亮、女人味!我看那個展慕倫就是沒品味、沒眼光,竟看上那種女人?我啊!是怎麼看都看那個雪兒不順眼!」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嘛!」爭爭低聲嘟囔道。
「你在嘀咕什麼?」
爭爭輕吁了口氣,幸好羽菲沒听清楚,否則豈不是要再驚天動地的宣誓自己的「清白」一番。
「對了!那個雪兒說她看我眼熟,現在一想,我倒好像真的見過她?就是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見過?」她偏著頭思考。
「誰知道呢?那張臉涂得那麼厚的一層粉,誰看得清楚?」羽菲一副心頭大患已除的輕松感。「不用再想了,反正那些都跟我們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爭爭忽然想到一件事。「欽,你先別高枕無憂。」她有些憂心地看著羽菲。「你想……我們今晚演的戲碼,會不會傳到你爸媽那兒?」
「啊?」她怎麼沒想到呢?倘若爸媽知道這樣的「真相」……一思及此,羽菲忍不住渾身起了疙瘩,她知道自己有義務維護父母親心髒功能的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