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家。
「唔……」朱雨黎清醒了點。「謝謝你今天的晚餐,還有送我回家。回去時,請小心開車。」
「等等。」楊仲堪放下車窗,抑制不住自己出聲喚她。
「啊?」朱雨黎回頭,彎身探向車窗。「還有事?」
「呃……」天啊!這是什麼情景?他在干什麼?生平第一遭,他竟然對一個半生不熟的女人的離開感到不舍!甚至還想開口提出下回的約會、表白自己對她頗有好感……而該死的,向來是個情場斑手的他,竟然像毛頭小子一樣緊張、忐忑不安!原來害怕對方的拒絕是這種滋味,媽的,他討厭這種感覺。
「干麼吞吞吐吐的?」
「呃……妳家燈還暗著,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危險?要不要我陪妳?」他想了個好理由,想多跟她相處一下。
「不用了啦,我們家有保全。」
媽的,他要陪她,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別的女人連求也求不到,她居然隨隨便便地就回絕了!
「你不是一個人住外面?去,趕快回家打掃。」朱雨黎開玩笑地說。
楊仲堪一點也笑不出來。「妳呢?要睡覺了?」
「不,我要回去讀點書,刺刺繡。」她故作正經八百地回答,但見他完全沒反應,訕訕一笑。「你沒笑,不好玩。」
楊仲堪配合地干笑兩聲,然後開口︰「小黎。」
「干麼這樣叫我?好怪!」
「妳不喜歡?」
「也不是,你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好像太親密了。」
「妳不喜歡?」他又問。
「呃……」朱雨黎歪著頭,想了想。「不知道,難以回答。」
「妳想,妳會不會喜歡上我?」他又問了一遍,這一回並非沖動地問出口。
「啊?」
「我說,如果有可能,呃……妳會不會……喜歡上我?」
這話像是晴天霹靂,令人難以相信。
朱雨黎圓睜著晶燦的雙眸,酡紅著雙頰,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楊總裁,這是你追女人的手段之一?」
楊仲堪搖頭。「事實上,我從不需要用到這些伎倆,她們就自動靠過來了。」
「嘖嘖,你可真有行情,那你想听到什麼回答?」
「說『好』。」
朱雨黎笑著直起身。「我不能繼續喂養你的自大,所以我不說。」
「小黎,妳的意思是?」他追問。
「自己去找答案。」她轉身走進自家的大門,背對著他揮揮手。「楊仲堪,晚安。」
第四章
朱雨黎自從十八歲那年,經歷了一場難以向外人啟齒的意外後,不得不向自己的命運屈服,此後她在每天出門前一定會算一下自己的運勢。
今天一整天她覺得自己的心緒有些浮躁不安,立刻拿出小鏡子察看自己的面相,臉色有點像土偶,這是受驚之相!她有些不解,自己並沒受到驚嚇啊,為何臉上會出現這種暗黃的色澤?
再看自己的雙眼,一向黑白分明的大眼,此時眼白部分布滿紅絲,幾乎快接近眼瞳了……她懊惱地皺眉,若這紅絲穿過眼瞳成一橫線就不妙了,那可是「斗亡殺」,會有威脅性命之憂的禍事發生。她益發感到不安了,決定下班後趕快回家,躲回最安全的窩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錄像結束後,她急著走出電視台。自從七夕那夜,她給了楊仲堪模稜兩可的回答後,激起了他不服輸的斗志,展開生平第一次對女人主動的出擊、追求,而接送她便是他的伎倆之一。
一想到他應該已經在那兒等她了,朱雨黎心微微定了下來。
「朱小姐。」張逢遠擋下她。
「有什麼事嗎?」她淡漠地問,少見的沒有笑臉迎人。
張逢遠心一窒,有點退卻,可這些日子電視台里眾說紛紜,說朱珊珊終于動了凡心,每天固定有個開銀色奔馳的護花使者接送,他心一急,就想向她求證。「听說最近都不是妳父親或妳哥來接送妳的?」
這電視台是怎麼了?消息竟比八卦雜志流傳得還快?朱雨黎嘆口氣。「張逢遠,那是我個人的私事。」
張逢遠一愣,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朱雨黎繞過他。
「等等──」他沖動地伸手攔住她。「我……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有人會來載我。」
「是那個開奔馳的?」他酸酸地求證。
「不干你的事。」這過分干預的語調,使朱雨黎不悅。
張逢遠臉色一變,但不再開口。
她二話不說地走出電視台,本以為只要上了楊仲堪的車,就可以遠離這人,不再受他騷擾,可放眼望去竟不見銀色奔馳,人呢?
「被放鴿子了?」張逢遠語氣里有著嘲笑。
「……」
「算了,妳們這些女人都是一個樣,成天只圖攀金附貴,夢想嫁進豪門,根本不切實際;干麼這樣作踐自己?還是我送妳回去吧!」
他自顧自地往自己的車走去,回頭見朱雨黎還停留在原地,根本不睬他,也不在意,將車子開到門口。
「妳是怎麼了?還沒死心?我不是說了要送妳回去?」
朱雨黎撇頭不理。
那沉默反抗的態度,激怒了張逢遠,他對她鐘情已久,卻一直不敢表白,此時忽然蹦出個護花使者,心急地便想立刻抓緊她,誰知她竟對他嗤之以鼻。「妳真是不識時務,走!」他抓住她的手,強壓進車子里。「跟我回去!」
朱雨黎嚇得尖叫,用皮包打他,沒想到一向沉默孤僻的張逢遠,對她說動手就動手,讓她根本來不及防備,而他那有力的手掌教她根本掙月兌不開,這才體會到男女之間的力量差異是如此之大。
朱雨黎正想開口呼救,卻被他捂住了嘴,掙扎著卻逃不開他的箝制,心一急,張口便咬他的手。
張逢遠手一痛,本能地反手一揚,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掌的力道之強使得朱雨黎頭撞向車門,昏厥在地,五指印迅速地顯現在她白皙的臉頰上,不但如此,嘴角也溢出血跡。
張逢遠驀然清醒,立刻打量四周,見無人後,將朱雨黎抱上車,便急急駛離,由于過度慌亂,差點與剛轉進電視台的銀色奔馳擦撞。
楊仲堪想看清那個毛躁駕駛的長相,竟發現駕駛座旁,坐著似乎已沈睡的朱雨黎,他先是一怔,以為自己看錯了,隨即看向電視台門口,並沒有看見該佇立的人影,驀地心生不祥,又見她的皮包孤伶伶地躺在地上,心一緊,立刻一個大回轉,急追著剛才的那輛車。
朱雨黎摀著臉頰,申吟地醒來。
「妳醒了?」張逢遠笑著轉頭望她,臉上有種豁出去的瘋狂表情。
「你要干什麼?」她驚慌地瞧著沒有霓虹燈的黑暗夜色。「你要載我去哪里?」
「兜風啊!妳喜歡嗎?」
「我不喜歡。」
「妳真不配合。」張逢遠不高興地板起臉。
「你載我回家,好不好?」朱雨黎好言懇求。
「別急,別急,我們先去夜游……」張逢遠的話尚未說完,立即緊踩煞車,怒吼︰「妳干麼突然蒙住我的眼!」
朱雨黎伺機跳下車,死命地跑。
這里是哪里?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圍起來的工地,她慌亂得一顆心跳得飛快,呼吸喘急。
後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嚇得躲進水泥管後,蹲,雙手死命地摀著自己的嘴,免得喘氣聲泄漏了自己的蹤跡。
張逢遠隨後跟來,一個轉彎,已不見朱雨黎的蹤跡,但他卻像玩弄老鼠的貓,胸有成竹地笑著說︰「出來吧,小珊珊,我知道妳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