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現在孤苦無依,若是離開你,我的心就會死去。」她張開眼,凝視著他。
他的眼幽深如墨,點點頭,「也罷,我會陪著妳,妳安心的睡吧!」看她安心地閉上眼,他又叮囑一句,「妳得答應我,再不許如此輕賤自己。」
她乖乖地點頭,「我好怕你丟下我不管。」
此刻,雖然有黑紗隔著,皇甫宣維也能看到她眼中的熱力,那是對生命不放棄的索求。
比起他,不知強了多少。
「我不要這面紗,幫我拿掉它好嗎?」沅湘柔聲說著,仍不肯放開他的手,「我渾身乏力,使不上勁。」
皇甫宣維心里忽然涌上一個古怪的想法。她身上裹著黑紗,猶如纏在繭里的蝴蝶,只要用繩子系上,蝴蝶就再也不會飛走了。
「皇甫公子?」沅湘不好意思直呼他的名,小聲喚道。
皇甫宣維猛地回過神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扶著她坐起來,為她褪去黑紗,「喊我宣維。」
沅湘甜在心里,紅了臉垂下眼眸,卻發覺他的手僵在那里。她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頓時一片緋紅。
除去黑紗,她玲瓏的身段只覆了一件半透明的衣物,偏偏又是半坐著,上身往後仰,胸前的大好春光呼之欲出,柔媚的曲線在在誘惑著身邊的男人。
她連忙用雙臂遮住胸前,滑出他的懷抱,順勢躺下,轉過身去不敢看他。
皇甫宣維尷尬地輕咳了聲,站起身來,將黑紗拿去燒了。
沅湘躺了好一會,忍不住轉過身來,見床畔空無一人,心里隱隱有股失落感。
那夜,皇甫宣維再沒有踏進來。
在一片漆黑中坐起身,一抹便是一頭的冷汗。
披衣站起來,皇甫宣維推開窗,夜晚的涼風迎面而來。
罷剛,在他的夢里,鬼魂一般的女子又出現了。
那個白衣女子看著他,一臉的哀傷,慘白的唇輕輕張著,吐出幽冷的話語,「你要帶她回去嗎?你怎麼能帶她回去?」
他在夢里問著,「為什麼?」
他不明白。他貴為一國的王子,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難道帶一個女子回去都不行嗎?簡直荒謬!
白衣女子哀戚地看著他,「你忍心讓她成為另一個我嗎?宣維?」
皇甫宣維笑了起來,清朗的笑容顯現在月光下。
「妳已成為鬼瑰,不要再管人間的事了。」他揮揮手,想趕走這鬼魂。
猛然驚醒,額頭已是汗水淋灕。
他不相信那鬼魂的話,不相信自己連這點權利都沒有!他皇甫宣維,五年前在西南邊境和兵力強大的黑陵國交戰,凱旋而歸。
三年前,他出使淄明國,成功地取得淄明的信任,並請了淄明的學者前往邑南授課,讓黑陵國在東南方受到莫大的威脅。
兩年前,他和寶漳國的王子結為好友,互通貿易,邑南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這樣的他,擁有一個女人不需要經過別人的同意,尤其那個人是他的父親!
他再度望向窗外,默默地伸出手去,那白衣女鬼卻不在前方。
他木然地收回手,眼中一片冷凝。
黎明時,皇甫宣維一踏進房間,就看到床上那個看似睡得不安穩的人兒。
細致美麗的臉上隱隱帶著憂郁,柳葉眉上染著愁緒,紅潤的唇失了血色,從側面看去,完美的瓜子臉彷佛瘦了一些。
他枯坐在床沿,凝視著沅湘。可能嗎?一夜之間她便瘦了?
「我們得動身了。」皇甫宣維將她搖醒,告訴她,「龍竟處心積慮的要陷害妳們姊妹倆,沐陽已非久留之地。」
沅湘匆匆披上外衣,跟在皇甫宣維後頭離開屋子。
才跑了兩三步,皇甫宣維反身一把抱起她,靈活地跳上一輛經過的馬車。
車夫低聲喊了句︰「殿下!」
皇甫宣維壓低聲音道︰「盡量不要和他們正面沖突,一切有我。」
「是!」車夫立即讓位給皇甫宣維,陪著沅湘坐在車廂里,並拔出劍來,以防萬一。
馬車走了一段路,便被人攔下。
「什麼事?」皇甫宣維的聲音有些驚訝,車廂里的沅湘也不安起來。
莫非事情有些意想不到的變故?
攔車的人低聲說了幾句,就听見皇甫宣維提高音量道︰「回去稟告父王,我處理完事情自然會回去。」
「殿下,王身體欠安,十分思念殿下。」
「你們先行一步。」皇甫宣維仍是堅持。
「殿下,王若是知道車內的人是誰,病情會加重的。」來人勸道。
皇甫宣維輕笑了聲,「放心,待我將她賣到奴隸市場後,再給父王買藥。」
來人似乎很滿意,沒有多加阻攔,馬車又開始前行。
沒多久,皇甫宣維掀簾進來,馬車夫立即接手。
沅湘拉他在身邊坐下,雙手合握著他的手,「出什麼事了?」
皇甫宣維臉上還帶著先前的笑容,溫和地說︰「沒事。」
她的眼神有些黯了,仍然笑著道︰「答應我,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皇甫宣維定定地看著她,內心翻騰不已。
已經很久沒有人像她這樣以全然信任的眼神看著他,哪怕他說要將她賣了,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這樣的人真的很傻,傻到會送了命。
「為什麼想知道?」他斂回思緒問道,腦中飛快地想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宣維,說這是愛情,你我都很難相信。」沅湘的聲音有如春風,撫平人心底的焦躁,「我現在只剩下你可以信賴,如果不相信你,我還能相信誰呢?我希望自己可以幫你,哪怕只是給你點慰藉也好。」
皇甫宣維回握住她的手,「謝謝。」
她努力給他一個笑容。他肯握住她的手已經很好了,她如何能苛求短短一兩天,就讓他對自己信任到願意和她分享煩惱呢?
只是心里會莫名的黯然。
皇甫宣維忽然笑道︰「我突然有個想法,不知道妳願不願意陪我?」
她緊張地盯著他,深怕漏掉他任何一個表情。
他依舊笑著,手指輕撫她細女敕的臉頰,「不用這麼緊張,想听听嗎?」
沅湘連忙點頭。
皇甫宣維卻漸漸斂了笑容,認真地看著她,「我想過段平靜的日子,陪我。」這話像是命令,而不是請求。
沅湘不由自主地點著頭。
他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吧!那麼,剛剛車廂外的對話是不是一個誘因?
沅湘發現,他那帶著少許笑容的臉上,隱隱藏著憂郁……
皇甫宣維在去邑南的途中找了個村子住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沅湘則是洗手做羹湯,學起鄰家大娘,一點點做起家務事。
每日清晨,她早早起床煮飯,不一會兒皇甫宣維會從另一間屋子出來,稍事梳洗吃早飯,接著就要下田了。
中午,她準備好飯菜,再請他的侍從送去。
傍晚,皇甫宣維打著赤膊從田里回來,沅湘立刻拿來布巾替他擦拭身上的汗水,換上干淨的衣服。
每次,都是面紅耳赤、手忙腳亂的。
皇甫宣維忍不住笑她,「看了這麼多次還會臉紅嗎?」體貼地接過水盆,將髒水潑到外面。
沅湘微嗔,「我和你沒名沒分的,當然會臉紅。」
皇甫宣維沉吟了下,道︰「擇期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拜堂成親吧!」
沅湘聞言目瞪口呆,手中的布巾也掉在地上。
「不願意嗎?」皇甫宣維撿起布巾,笑問。
她飛快地接過他手中沾了泥上的布巾,跑到井邊打水洗干淨。
他跟了過去,站在井邊,接過長長的繩索,「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