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東東抬頭看了陶永哲一眼。「可以了嗎?已經磨很久了耶!」
「呃……我看看。」陶永哲拉回注意力,接過磨豆機。
「可以了嗎?」東東甩甩手,湊過臉問。
陶永哲尷尬地笑了笑,點點頭︰「可以了!磨得很細!」
「可以不必磨得這麼細的,對不對?」東東了然,向陶永哲遞去一個白眼。「看你心不在焉!我還想拜你為師呢!」「拜我為師?」他取出兩只玻璃瓶,在其中一個瓶子注入熱水,然後又拿塊干淨的布細心地擦拭著瓶子。
「學煮咖啡啊!」東東興致盎然地盯著那兩只玻璃瓶。
「想學煮咖啡啊?」他又取出一張網,放進其中一個瓶子。「學費呢?」
奧?「學費?」東東輕呼。只見她眼珠子轉了轉,然後擺出笑臉,伸手點了點那本《向左走-向右走》︰「喏,已經給了!」
「哈哈!」他忍俊不住。「你很賴皮!」
「怎麼樣嘛?教教我嘛!」東東果真听他的話耍起賴。
「好!你听清楚了!」陶永哲指指長形的玻璃瓶,「這個是‘上瓶’,」又指指裝水的瓶子,「這個是‘下瓶’。我現在用的是‘虹吸式’的方法,也可以稱為‘真空壺’或‘寒風壺’。」說完,他將上瓶擺好,準備點酒精燈。
「等等!」東東飛快地從背包里掏出一本記事簿,記下重點摘要。
「記得,瓶子要擦干,不然等會兒煮的時候瓶子爆掉,那可不好玩唷!」他提醒。
「好!那是什麼?」東東指指上瓶里的網子。
「濾網,等會兒你就知道它的功效了。」說著,他將方才磨好的咖啡粉倒進上瓶。
「哇!好香!」東東一副陶醉的樣子,抓住空氣中咖啡豆的味道猛嗅。
「都還沒開始煮咧!」他笑著拿起上瓶,斜放在下瓶上。「上瓶要先斜放,不然咖啡的香氣會被水蒸氣沖散;等到水滾了,再將瓶子擺正。」
「哇嗚!」東東贊嘆,幾乎是以崇拜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陶永哲。
他的技巧極為純熟。
「為什麼想自己煮咖啡呢?」東東問。
「因為喜歡喝咖啡嘍!長久下來,自然就學會自己煮咖啡了。畢竟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口感,只有自己最清楚了。」「長久下來?多久啊?」能這樣不厭其煩地為自己煮上一杯咖啡,想來陶永哲應該非常喜歡咖啡才對!
「多久……」陶永哲微愣,眼神瞬間轉為迷蒙。多久?似乎打從杜凝恩去世後,他就以喝咖啡、煮咖啡的方式來懷念她,因為咖啡是杜凝恩最愛的飲料。事實上,在杜凝恩去世前,他並不常喝咖啡的。
「和杜凝恩有關?」東東試探著問。他這樣的神情她懂!
他靜靜地回視著東東,輕輕點點頭。
「其實,你不必忌諱談她的事。你可以在心里為她留一個角落;但是,不要讓她影響你的生活。」東東深深望進陶永哲的雙眸,懇切地說。
陶永哲先是震驚,然後茫然地眯了眼。他的生活?他的生活可以沒有杜凝恩嗎?他的承諾、她的影子,已經織成一張又寬又密的網,無邊無際地將他緊緊覆住了,他根本無力掙月兌。
「唔……」東東又看見陶永哲的憂郁了。不要緊,她會慢慢治療他的憂郁的,需要的也許是時間吧!
這一瞬間,東東的心里已經非常篤定,她知道她已經轉了彎,努力朝右邊走去。
「哎呀!水滾了!」東東突然大叫。
陶永哲嚇了一大跳,趕緊動手擺正上瓶。
「看來,你很需要一個助手!」她以非常鄭重的口吻宣布。
陶永哲尷尬地瞪了東東一眼。「噓!注意看!」他快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然後示意東東注意瓶子的變化。
「下瓶的水上升了。」東東驚喜地喊。
「嗯,等到漫過上瓶,約二十秒吧,需要攪拌咖啡粉。」說著說著,他已經取出湯匙。「時間如果掌握得不好,會影響咖啡的味道。」
「二十秒嗎?」東東屏氣凝神等待著。「時間到了!」她大喊。
陶永哲啞然失笑,仔細看了看瓶子,「嗯,差不多了。攪拌的動作要大,但力道要輕,不要踫到瓶底。」他邊解釋,邊撥濕咖啡粉。「可以了。二十秒後再撥一次。」
「喔!」東東緊張兮兮地看了看手表。
看著東東的神情和動作,陶永哲不禁開懷暢笑。
「你笑什麼?」她抬眼問。
「沒!」他搖搖頭。
「笑我慌慌張張?可惡!我就不相信你第一次煮咖啡不會手忙腳亂!」她雙手抱胸,不服氣地說。
「第一次啊……」他故作沉思狀。「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誰記得!」
「狡辯!」東東噘嘴。「老實承認吧!你有沒有打翻過玻璃瓶?」
「呃……」
「有沒有打翻過酒精燈?」
「唔……」
「哈哈!所以嘍,不許笑我!」東東豎起食指,直伸到他面前搖動著。「而且要負責把我教到會煮咖啡為止!」
「好,都依你!」
「這才像話……糟糕!超過二十秒了!」東東無意間瞄了眼手表,氣急敗壞地喊。
陶永哲一驚,慌忙去攪拌咖啡粉。「完了!」他懊惱地喊了一聲,飛快移開酒精燈,然後再取出一塊濕布,擦拭起下瓶。「這咖啡肯定又苦又澀了……」他的語氣听來有點失望,卻有更多笑意。
「是嗎?」東東看看咖啡壺,再看看陶永哲,終于忍不住吃吃笑了出來。「老師,你該反省反省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