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叔你偏見太深了。」她忍不住要笑,「大陸的人也是人,人都是能談話、能思考、能體諒別人的。」
「那是你太天真了!你孤孤單單一個人,如果你的丈夫不把你看在眼里,那還有誰會在乎你這個遠方島國來的新娘?幫助你要是沒好處可拿,他們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呢!」龍叔愈說愈快︰「而你那個丈夫已經殺掉五個新娘,又有什麼理由要對你特別的呢!」
桑雅急急地喚了一聲,打斷他的話。一看瀲灩神色黯然,他模模鼻子住了口,別過身重重地再強調了一遍︰「反正,我就是不贊成你一個人去!」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瀲灩低低地開了口︰「我也不是不希望身邊能有些說體己話的人……可是我要一個人去。」
「副島主!」
「母親。」她轉向一旁的桑雅夫人,「您能了解嗎?」
桑雅默默地閉著眼楮良久,張開眼簾時眼底泛著水光。「瀲灩……我真是……對你不起。」
「沒有的事。」她笑了笑,「我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你們母女倆在說什麼?到底是在說什麼!」龍叔生氣地大叫著揮手,可是她和母親看看他,誰都沒有回答︰***
「我當然……希望。」她幽幽地接續了蝶羽的問題︰「但是何必呢?珍珠海很大,可是能居住的地方不多。海民長久以來維持著一萬多人的數量,禁不起任何損失。我只想……」看向身後那堵色彩灰暗的船板,好像透過它看見了外面的海與天,「讓我所愛的海,保侍著它的原狀……再者,」她陡地輕笑一聲回過頭來,「迎親的船竟是戰船,殿下的心意也很明顯了不是嗎?這艘船有個容納我的艙房已經很令我訝異了,我看是要待陪嫁的侍女,要睡在哪里?與其他的戰士們同處一艙嗎?」
「殿下軍紀嚴明,兵士們是不會亂來的。」蝶羽不以為然地辯解著,換來瀲灩淡淡一笑,「我相信。但是我不可能讓我的族人之女與一群男子獨處四個月,想必你的殿下也很清楚這一點吧。」
蝶羽心頭一悸,好精明的女孩……船尚未出港前她就問過雪契為什麼要開戰船…… 我厭膩了那些把自己的公主拱在手心的奴婢嘴臉。再說就算是用火燒了了事,我也不想為這些賤民浪費木柴。 雪契面無表情地回答︰ 這次選的女人,據說是個恤民的公主,看到戰船,就算她想帶陪侍者也不敢了吧。 蝶羽難抑心頭莫名升起的不快感,轉身就想離開。身後的瀲灩突然出聲︰「將軍……請問您一個問題。」
不想回頭,她煞住步伐僵硬地︰「說。」
「這艘船……不……」瀲灩兩手交握,輕輕地︰「暝國」」或者說,皇子殿下……為何知道這條航線?」
蝶羽回頭端詳著她,發現她眉間的憂色,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看她痛苦的樣子。「哦……听說這是珍珠海不外傳的秘密。那麼,你應該很容易就能了解,海之一族有內賊。」
瀲灩微微一震,將頭垂得更低。長發游掩住她的面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蝶羽冷冷地看著她,半晌之後,她卻抬頭對著她笑了。「我想不可能。不過……多謝你,我不必問了。皇子殿下果然是很可怕的人……我很高興我答應了婚事。」說著高興兩字,她卻有些空洞地弓起身子,有些茫然的美麗面龐輕輕倚靠在船板上,不再說話。
蝶羽不悅的感覺更深一層,這無名的感覺讓她痛恨,轉身想出門,又覺失了風度,有點不自然地,她在出門前補了一句︰「請好好休息,瀲灩小姐。對了……只要你不妨礙秩序,你可以在這艘船上四處走動。」
「多謝。」
瀲灩听著蝶羽的腳步聲離開艙房。心緒卻全在剛剛的話題上」」內賊?不可能。知道這條航線的只有外婆、母親、她」」以及將要知道的妹妹。就連祭司之長和龍叔都不曉得的航線……可是這並不是不能自己探查出來的,若是這樣,暝國注意珍珠海少說也有一年以上的時間了。
現在她真正覺得心冷」」在暝國眼中宛如一粒沙的珍珠海,都能派人花費時日探查到這個地步。若是真的開戰,珍珠海毫無勝算……高興吧,是該高興。但是貼著船板感覺到船正在動,正在遠離她所愛的、生長的地方。她越發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緊緊抱著胸口,想將這心碎的感覺擠出體外」」
哭吧……沒有任何人會看見,沒有任何人在關心。
哭吧……***
「你對我這次的對象似乎很有興趣。」
「……她很特別……」
擁著衣物縮身內側,她看著皇子悠然抬起上身,將臂枕在頸後。結實的肌鼻在比例優美的身架上格外迷人,即使皮肉上留著許多觸目驚心的疤痕,論魅力,雪契的確是無人能敵的俊美男子。但是他太冷……被他擁抱,即使身體是火熱的、即使在激情的浪濤之下滅頂,心底不斷翻涌上來的冰冷,仍然教她忍不住想緊抓著些其他的東西取暖……「說看看。」
「她不像一般的貴族女子……她有傲骨,但是相當向斂。外表看來很溫柔,可是我感覺得到……那水一樣的溫柔底下,有著非常灼烈的火在燃燒著……」蝶羽一面低語一面回想著這第六位新娘的一舉一動。船已經走了五天,看來雪契也不急著回國,教船長慢慢走。因此到今天還沒完全離開珍珠海的範圍,遠遠地有些海民的船似有意似無意地跟著,雪契也沒什麼表示。瀲灩偶爾會離開她的艙房走上甲板,遙望著那些船的她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有一股淡淡的悲哀。
但是她真的很美。
與那些花枝招展的貴族美女不同。她笑得很自然、很舒服。人們會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喜歡上她……就像是剛進入珍珠海的那種感覺」」非常溫暖、美麗、柔和……蝶羽早已注意到,即使瀲灩安安靜靜地沒有刻意和任何人打交道,活動範圍也不離她的艙房和甲板兩處。可是只要她一出現,士兵們的眼光都跟著她在轉……不同于對雪契的敬畏、不同于對她的服從……那是什麼呃?她甚至要以為那是一種戀慕……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她的皇子」」雪契呃?雪契又是以什麼樣的眼神看她?她從來沒機會捕捉到雪契看瀲灩的眼神」」印象里只有五天前瀲灩剛上船的那一次……那種高高在上的傲然和殘酷,她有點安心……「對了……她問起過這條航線的事。」
「哦?」雪契眉一挑,「她得到什麼結論?」
沒有問她怎麼回答,只問瀲灩得到什麼結論」」蝶羽有一絲不悅地回答︰「她說她不必再問。」
「咈咈……」在她納悶著自己心情轉變的理由之時,雪契低笑起來;這笑聲教蝶羽不覺輕顫,拉緊了衣物看向雪契,後者優閑地將她攬向自己,手則從她的肩向下滑入衣物遮掩住的深溝之中。蝶羽輕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緊繃,卻還听見雪契悠然而冷淡地︰「海民很天真,不過他們的領導者還有點頭腦……大致和我預料的相差不遠。這也好……」他翻身壓住蝶羽抽走她身上的衣物,低頭舌忝咬著她的耳垂,「這個女人,不會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