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清醒過來,駱毅!
是駱毅,真的是駱毅!
「是我。」他微微一笑,又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
是啊,她怎麼會在這兒?她模糊地想著,卻忽然想不起來了。
「駱總,我們該走了。」沈晰提醒他。
未央這才看見站在他身旁的沈晰。
他抱歉地向她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客氣而疏離。
她呆了下,然後才道︰「哦。」
她站在那里看他與沈晰走出旋轉玻璃門,數日不見,他的容顏仿佛清減了不少,他低著頭,一邊听著沈晰跟他說著什麼,遠遠可以看見他的側臉,英挺俊美。
可是是他,明明是他。
他還活著。
她立在原地,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直到蕭翎過來喚她,老總與楚霖已經先上去了。
秦靜還按著另一部電梯的開關,等她與蕭翎,電梯門關上的時候,秦靜忽然酸酸地說了句︰「到底看上了她什麼?」
未央只是呆呆的,仿佛沒有听到。
堡作很快便結束,老總請大家去吃午餐,她謝絕了。
她在大堂的前台徘徊了一陣,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坐台的服務小姐︰「你好,請問駱毅在嗎?」
服務小姐道︰「駱總還沒回來,請問小姐貴姓?」
她道︰「姓夏。」
「請問有預約嗎?」
她搖頭,然後走了出去。
她想起那本雜志,便又去附近的書報攤找尋,時值正午,報攤前面很多人,大多是些穿著入時的年輕人與在附近的上班族。
她一本一本地看過去,才發現駱毅真的很有名,人物周刊的封面有他,財經雜志的封面是他,八卦雜志的封面亦有他,看著各種封面上的他,她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並不了解他。
她每樣買了一本,然後坐在附近公園的石凳上翻看著。
午後的陽光很好,篩落在手指間,她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她開始猶豫,想起他早上那客氣而疏離的微笑,想著,到底應不應該再去找他。
她的勇氣,開始一點點消磨殆盡。
在看完懷里這疊雜志以後。
她一直知道駱毅不是簡單的人物,知道他很有錢,知道他並不是普通的豪門公子,但那只是心中的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卻不知道,到底有多不「普通」。
而現在,她終于知道。
她只想到一個詞。
望塵莫及。
她抬頭,眯起眼楮仰望矗立在公園對面那棟大廈。
Apex,這名字起得真好。
她微微一笑,心里卻空落落的,空虛得難受。
或許是餓著肚子的緣故,低首看腕表,原來已經快下午兩點,難怪。
她抱著那疊雜志站起來,走出去等出租車,想著等回到公司樓下的快餐店隨便吃一點便去上班。
低著頭心不在焉地走到公園門口,一輛車忽然險險地躥到她身前,她嚇了一嚇,本能地向後退去,卻忽略了後面凸出的台階,就這樣絆倒下去,懷里的雜志散了一地。
車子的主人大約也知道自己的冒失,打開車門下車以後便過來扶她,順手收拾起散落一地的雜志。
未央還沒緩過神來,抬眼看見他,又是一呆。
駱毅。
他並沒有看她,視線還停留在另一只手中的那疊雜志。
她劈手奪過,臉不知為何就燒了起來,那紅暈一直燃到了耳根子。
他轉過頭來看她,似笑非笑的眼楮,總是透著一絲邪氣,微微抿著的唇,唇角並沒有笑意,可她就是知道,他在笑。
未央咬著唇,她覺得尷尬,只好抱緊那疊雜志,訥訥地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只是……看看……」
此地無銀三百兩。
駱毅終究忍不住,含笑問道︰「我誤會什麼了?」
她才發現自己還以非常曖昧的姿勢倚在他懷里,而他的手還攬著她的腰,她慌忙推開他,問︰「你怎麼在這兒?」問完這句話後又覺得自己問得實在多此一舉,對面就是他工作的地方,他當然會在這兒。
他道︰「我剛好從外面回來經過這兒。」
第十四章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2)
壁冕堂皇的理由,說得跟真的一樣。
其實不是。
早上約了個客戶談事情,他想不到會在樓下大堂踫見她。
這段日子以來他不斷地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可是當重新再見她,他卻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想念。
猛然再見,她就如一道清澈的陽光,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照過來,他剛築起的圍牆,忽然轟然倒塌,他只好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匆匆離去。
他懶懶地靠著椅背,抬起手腕看表,已經快中午了。
對面的客戶還在侃侃而談,可是他沒興趣,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可是外面的陽光是那樣好。
駱毅發現自己又開始想念她。
又坐了一會兒,他借口去洗手間,打電話回公司,問助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人找我嗎?」
助理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按部就班地答道︰「服務台那邊說上午曾有一位姓夏小姐找過您。」
他的心抑不住跳起來,又問︰「她有說什麼嗎?」
助理答,「沒有。」
他掛了電話,忍不住打給她,關機。
他捺著性子又撥了幾遍,還是關機。
他出去,稍事應酬,又過了一會兒,終究是敵不過內心的擔憂與想念,對沈晰交代了幾聲,說有點事要先走,讓她留下來繼續談。
上車以後又躊躇,最後方向盤一拐,還是去了她公司樓下,打她手機,一樣是關機,就這樣在車上呆坐了一陣,忍不住又打電話到她辦公室,對方听到他的聲音仿佛頓了一頓,態度非常惡劣,只說了一聲「出去了」,竟「啪」地掛斷了他的電話。
他還握著手機,不禁啼笑皆非,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仿佛撞了邪般,做什麼都是不對勁。
最後開車回公司,又正好遇上整個城市的交通高峰段,一排排的車流滾滾,然後又塞車,像螞蟻爬行一樣一步一步向前挪,他的耐心幾近耗盡,好不容易回來公司樓下,已經快要入停車場了,乍然在倒後鏡里看見她從對面的公園出來,迫不及待地將車子調頭,還差點把她給撞了,想起來就後怕。
他從來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從來不是心浮氣躁的人,今天是魘著了,因為她。
他打開車門讓她上車,說︰「去哪兒?我送你。」
她又想起早上他的客氣疏離,于是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語氣竟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在琉璃的陽光中,隱隱有種不自然的炫光在眉梢一閃而過,他略一皺眉,卻依舊不動聲息,微笑拿過她的手中的雜志,彬彬有禮地扶著車頂,道︰「上車吧。」
她一怔,卻不好再說什麼,上車。
在車上,駱毅問道︰「手機怎麼是一直關機的?」
未央只得答︰「摔壞了。」
他皺眉,「怎麼回事?」
她不語。
用了好幾年的手機自從那天沒電後便徹底地「壽終正寢」,而後來的這些日子,她卻一直想不起來要去選焙新的。
未央轉過頭來看他,即使他就在眼前,知道他還活著,可是想起除夕,心里還是非常難過,眼淚仿佛隨時要漫出來。
她低著頭,眼眶慢慢紅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忙問︰「怎麼了?」
她在腦中搜索詞匯,想了好久,終究只是說︰「謝謝你。」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一僵,問︰「謝什麼?」
她說︰「你知道。」
他一腳踩下剎車,忽然就冷了臉,用力抓起她的肩膀,看她的眼楮,只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