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這些人都綁起來。」仿佛知道他的心意般,黎莫已經開始指揮手下行動起來。
結果,那些反叛的官員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就像粽子一樣被人捆了個結實,身穿龍袍的耶律凱自然也在其中。
即使被人下了軟骨散,即使身俘虜,耶律凱還是努力高仰著頭,神態中不見半點畏縮和驚懼。
成者王,敗者寇,這是千年不變的法則,他認了。
早在中了狄迦人軟骨散的時候,他就明白這次反叛凶多吉少,只是……沒想到那伙狄迦人擄走桑晴和天眼後就揚長而去,沒有進一步加害他們。
看來天無絕人之路,這讓耶律凱重新燃起了信心。
只要等手下發現昭慶寺不對勁,或許熬個一天半宿等藥效過去,他照樣還是可以接著造反。
他耶律凱有勇有謀,比起那個乳臭未干的年輕佷子強上不知多少倍,大遼天子的寶位,舍他其誰?
然而,還沒等到他的手下發現昭慶寺情況異變,寺外卻突然闖進幾十個陌生大漢。
他們是什麼身分?何問都不問就將他們綁起來?他們難道不知道,依附他耶律凱,將會有終生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你就是耶律凱?」冷漠的聲音傳來,帶著說不出的肅殺之意。
耶律凱一怔,眼珠子轉了轉,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正用淡漠的眼神望著他。
「你是……」他用眼神詢問。
「我姓蕭,蕭書博是我父親。」
蕭書博?!一瞬間,耶律凱臉上的肌肉猛地抽動了幾下。如果說,剛才他還心存僥幸的話,那麼現在,他知道自己反叛無望了。
是的,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名男子,但他卻能猜出這名男子的身分。
以前和蕭書博有過數面之緣,知道他有一個兒子,難道眼前這人就是大遼乙室王府的新任王爺蕭靖海?!
耶律凱的頭依舊高高揚起,臉上的神情還算鎮定,但穿著龍袍的身子卻忍不住微微顫抖。對皇室內幕一清二楚的他,向來知道乙室王府對待叛逆的手段。
「你知罪嗎?」蕭靖海低著頭,以居高臨下的姿勢看他。
死死瞪著蕭靖海,耶律凱絕望的眼眸中充滿了血絲。
不,他不知罪,他是高高在上的東丹王,大遼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機的孫子,同樣是皇室血脈,他在契丹流血流汗的時候,耶律賢那小子還不知出娘胎沒有呢,憑什麼耶律賢自立帝就是契丹的共主,而他,只能落個叛臣的下場?
「看樣子你還不服氣,沒關系,等回到上京後,我會讓你心服口服。」蕭靖海冷冷地說,出口的嗓音不帶半點溫度。
似乎知道自己將會面對的淒慘命運,耶律凱像是挨了重重一擊,猛一下跌坐在地上。
是的,他可以忍受上的痛苦,但精神上呢?他怎能忍受一個無名後輩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屈辱?
眸光倏地一黯,耶律凱喉結蠕動了一下,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
「你……你知道,是誰將天眼送來給我的嗎?」
耶律凱微微張開嘴巴,若不是蕭靖海耳力極佳,又站在他跟前,根本听不清他在說什麼。
「是蕭劍秋,哈哈,蕭劍秋是誰你知道吧!你們乙室王府是不是也參與謀反?你是不是也該被殺戮、被誅殺了呢?哈哈、哈哈……」耶律凱說著,脖子一歪,嘴角淌出鮮血,再也不吭聲了。
蕭劍秋,果然是他!蕭靖海的瞳眸在瞬間收縮,有些事情猜到是一回事,但實實在在被證實又是另外一回事。而當他發現耶律凱不對勁想伸手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稟蕭王爺,他嘴里含有毒藥,自殺了。」一個摩會族的大漢蹲子看了看耶律凱的口鼻。
蕭靖海眉心擰起,想了想揮揮手。
「下去,檢查一下其他人是否也口中有毒。」
他轉身正想快點處理完這批亂臣賊子的事,好去找桑晴,幾道異乎尋常的驚呼聲驀地從後殿傳來。
「什麼事?」他尚未開口,站在院中指揮\人的黎莫,已經高聲喝問了。
「血……眼楮……那老和尚會動……」從後殿匆忙奔出的幾名大漢顯然受了驚嚇,說話語無倫次。
「什麼亂七八糟的?」狐疑地瞪了自個兒的手下一眼,黎莫快步走了過去,蕭靖海也緊步跟上。
進入後殿,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情形,卻令這兩個素來膽大的男人也不禁變了臉色!
後殿一角,刻著菱形花紋的青石磚上滿是血跡,一個身材高大、披著大紅袈裟的老和尚背靠牆壁,盤腿而坐,花白眉毛下的一雙眼楮,竟是空空的兩個血洞!
似乎剛從昏迷中蘇醒,他眼楮雖然看不見,但知道身邊來了不少人,手指抽動著仿佛有話要說。
發現老和尚並沒有中軟骨散的跡象,蕭靖海跨前一步扶住他的肩頭。「大師,是誰把你害成這樣,是狄迦人嗎?」
從老和尚的裝束看,蕭靖海料定他便是昭慶寺的方丈、耶律凱反叛的同謀,但面對一位如此淒慘的長者,他沒辦法像剛才對待耶律凱那樣,擺出冷酷的面容。
老和尚--也就是昭慶寺的主持懸彌搖了搖頭,喉嚨滾動了幾下,卻吐不出半個字。
「水,快去拿水!」陪在一旁的黎莫趕緊吩咐手下。
兩名大漢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又跑回來,一人手上端著一碗清水。
在蕭靖海的幫助下,懸彌斷斷續續喝下一碗清水。
「反噬,是反噬!」待精神稍稍好了些,懸彌就嘶啞著嗓子說,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恐懼。
「反噬?」蕭靖海和黎莫對視一眼,不太明白懸彌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知道天眼嗎?」又喝下一碗水,懸彌漸漸平靜下來。
「知道,」蕭靖海平靜地回答。「那是我們契丹的鎮國之寶。」
「契丹?」懸彌呢喃著搖了搖頭。「不,那是契丹人滅渤海國後,從渤海人那兒搶來的,哦,不,它也不是渤海國的……其實,它是狄迦人的寶貝。」
「天眼是狄迦人的?!」因懸彌說出的話大大出乎蕭靖海的意料,他不禁有些意外的再追問一句。
「沒錯,天眼從何處而來,已無從考證,但它一直屬于狄迦人,卻是不爭的事實。五百年前,狄迦族出了一位杰出的風水師,他窮極一生,終于找到了狄迦的地龍,也就是這里之後,一切全變了
「大師,狄迦人的地龍怎麼會在東丹?」蕭靖海實在想不出,遠在渤海國的狄迦人如何與東丹扯上關系。
「狄迦人以前世代居于此地,他們的地龍當然就在東丹。」懸彌說到這兒,緩緩將頭起,似乎陷入了無限的追憶中。「那風水師找到了地龍,許多人既興奮又驚奇,特別是狄迦的族長,簡直坐立難安,了部族的強盛,他要求那個風水師作法,刺激地龍開大眼。」
「喚醒地龍的法術不算太難,但其中有最關鍵的一條卻十分難辦,那就是要作法者祭獻出雙眼,地龍才會被真正喚醒。對于這種近似荒誕的要求,那個風水師當然不願答應。狄迦族的族長就請他看在同是狄迦人的份上,稍稍念咒,讓地龍睜下眼、改變一下狄迦族的運勢就行。狄迦族長在族里威望極高,那風水師不疑有他,二話不說就開始施法召喚。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施法的緊要關頭,狄迦的族長利欲燻心,竟叫了幾名手不用最野蠻的手段,活活挖出風水師的眼楮,獻祭給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