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咱們在大宋的密探又有飛鴿傳書。信上說,在這位桑姑娘下歧鳳山後的第八天,莫上陽帶著他的弟子呂尚春也下山了,方向也是大遼,屬下覺得奇怪,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所以來找王爺。」
什麼?莫上陽帶著弟子也往大遼來了?
難道……他先前的猜測都錯了?難道莫上陽和東丹王根本就是沆瀣一氣,狼狽奸?
「王爺?」見蕭靖海一直沒有言語,泰非起頭,眼中閃過一道困惑的光芒。
他在乙室王府待了二十多年,跟在王爺身邊也有十年了,可以說,他對王爺的一舉一動熟悉至極。
可今天,依他的直覺看,王爺有些失常,似乎被什麼事困擾著,不像平時那般遇事從容,明快果決。意識到自己失神,蕭靖海輕咳一聲。「你讓人繼續監視莫上陽,別讓他發現,有什麼新情況再來向我稟報。」
「是,屬下明白。」
看出王子心緒不佳,泰非得到命令後小心翼翼退了出去,旋身躍上屋頂,才一眨眼功夫,高大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一片黑暗中。
坐在桌邊,蕭靖海再也無心吃飯。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讓皎潔的月光灑滿他全身。
莫上陽,這個大宋首屈一指的風水師,號稱天下第一實不過……但是,他在派出桑晴後,什麼還要親赴大遼呢?是不放心桑晴?還是有其他隱情?對他來說,不管出現什麼樣的變故,他都不在乎,他最關心的是,在整件事情里,桑晴扮演的究竟是怎樣的角色呢?
第四章
夜深了,月光由鏤空的窗欞射入,在屋子里倒映出濃淡相間的朵朵窗花,像幾個時辰前一樣,桑晴側著身子躺在床上,眼楮閉得緊緊的,可不知什麼,她的眉毛卻難受地皺起,想醒又醒不過來。
素雅的廂房里,空氣在緩緩流動,似乎還摻雜著一抹似有若無的花香。
被這奇異的花香所迷惑,她仿佛回到了歧鳳山上的碧泉湖畔。在那里,鮮花她怒放,綠油油的草地在她腳下延伸,而她最喜歡的那池泉水,仍舊清澈見底,等著她下去嬉戲……
不可能啊,她現在是在契丹辦事,怎麼可能回到歧鳳山?
可是,這不是夢耶,她真的聞到花香了,那香味令她陶醉,令她沈迷,仿佛無數朵盛開的蘭花就在眼前……
驀地,她睜開眼楮,香味不見了,蘭花也不見了,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穿著緊身黑衣的人,皎潔的月光散滿室內,在他身上卻只留下斑駁的影子。
靶覺到來人凶猛的體形和剽悍的氣息,桑晴愕然張大嘴,驚懼的叫聲還沒來得及沖出喉嚨,就覺鼻端香氣一濃,被一方較帕蒙住了口鼻。
濃郁的香氣吸入胸腔,她頓覺渾身酸軟無力,整個人就像被無數條絲線包裹纏繞,再也無法動彈。
她慌亂又心驚,腦袋瓜根本還沒轉過來,眼前驀地一黑,一只黑色的布袋已經沒頭沒腦的從她頭頂罩下。
她身體不能動,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但令人驚奇的是,自己的意識仍被求生的支撐著,她的腦子竟然在瞬間冷靜下來。
如果不想辦法自救的話,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她的忌日!
就在黑衣人扯她離開床榻的一剎那,她憋起胸中最後一口氣,憑著記憶將床頭的瓷枕拉下。
因眼楮被蒙住什麼也看不見,她的動作未免有些拖泥帶水,瓷枕順著被子一起掉下,跌落的聲音在黑暗中听來有些悶,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盼望奇跡出現,希望住在對面廂房的蕭海能夠發現這邊的騷動。
她听到一串咕噥,聲音雖然極輕,說的話也听不懂,卻明顯帶著一股怒氣。
緊接著,她的身子被提起,感覺是那人擄著她飛出屋外,桑晴的一顆心也跟著提到了喉嚨。
難道她真會這麼糊里糊涂。連什麼都不知道就客死異鄉了嗎。她還年輕,她不想死啊!蕭大哥,快來救救她啊!
黑衣人挾持著她穿過庭院。飛上屋頂,那人輕功雖好,兩個人的身子卻重,在踩過一片碎瓦的時候,終于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黑衣人一驚,腳步驀地停下。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矯健的身影從廂房里破窗而出。
「什麼人,站住!」
蕭靖海一聲大喝,身子已如獵豹般竄上屋頂,幾個起落擋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也不答話,右手一揚,數點寒星直奔蕭靖海而去,同時旋身一轉,欲往西邊遁逸。
「想跑?!」蕭靖海閃身躲過暗器,跨步上前,雙掌如風,猛一下推出。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得令人防不勝防,黑衣人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左肩已經挨了一掌。他一個踉蹌直往屋下跌落,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處境不利,身形雖然狼狽,腦子卻極清醒,挾著桑晴的手非但沒有放松,還在落地後機警地抓住她擋在身前。
蕭靖海也跟著從房頂躍下。
「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他並末逼近,只是冷冷望著黑衣人,臉上殊無表情,身上發出的凶猛氣勢,卻讓人不寒而栗。
因從小培養出警覺的習慣,即使在睡夢中,他也極易驚醒,所以當桑晴將瓷枕扯落在地上的一剎那,他就知道出事了。在桑晴房中沒見到人,而屋頂上卻有響聲,他想也不想沖出廂房,及時攔下黑衣人。
以目前的情形,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讓桑晴受到傷害。
與一身威猛的蕭靖海對峙,黑衣人似乎有點忌憚,他拽緊桑晴的身子,盡量往後方退,眼中卻閃著不定的光芒,操著生硬的契丹語對蕭靖海說︰
「你別過來,否則我就要她的命!」他右手一轉,骨節粗大的手指猛地曲起扣上桑晴的咽喉。
黑衣人粗魯的動作令桑晴不由自主悶哼一聲,即使听不懂他嘰哩呱啦在說些什麼,但喉嚨被扣住已然說明一切。
好端端睡在客棧里都會遭人劫持,她忽然想起「人倒楣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這句話,說的大概就是她吧!
可是……在性命攸關的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情想這種無聊事?
大概是因听見蕭大哥的聲音,她就覺得自己安全無憂,心中懸著的那塊大石頭跟著放下的緣故吧!
此時此刻,蕭靖海的心情可沒桑晴那麼輕松,听著黑衣人半生不熟的契丹話,想起他動手時的奇特身形,突然間他有種預感,這人來歷有蹊蹺,絕對不是一般的綁匪。
听見這邊的動靜,掌櫃的、跑堂的,還有不少客人都被驚醒,原本寂靜的客棧頓時熱鬧起來。
「出了什麼事?」\人叫嚷著,紛紛涌向出事的院落。
靶覺到眼前情勢緊迫,黑衣人的眸光益發閃爍不定,在薄霧朦朧的月色下,竟像鬼火一樣,發出奇異的暗紅色光芒。
這人竟有一雙血色紅眸!
蕭靖海微眯起眼,頃刻間,一絲領悟掠過他的腦海。
此時契丹地處北方,眼楮不是黑色的契丹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契丹的貴族,許多人都擁有一雙藍色的眼楮,就連蕭靖海的眼眸,若仔細看也閃著深藍色的光芒。
可長著一雙奇特紅眸的,契丹卻不可能會有。
就他所知,這種人別說契丹沒有,就連別的地方也沒有,除了--渤海國的狄迦部落。
因狄迦部落的人都是紅眼楮的緣故,狄迦部落在渤海國一直很神秘,外界對他們的了解極少,只說他們是魔鬼的奴隸,凶蠻成性。
但蕭靖海卻認那不過是人們的偏見罷了,眼楮長成紅色,可能是因氣候環境、或者是人本身的某種病變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