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啦!」桑晴驀地拉長嗓音尖叫起來。
她的確听說過玄天帶,出門前師父還叮嚀她見著時要盡量避開,不要染上晦氣。這其中,她記得師父還說,一般人最忌諱的就是在玄天帶面前昏倒,因那是玄天帶里依附的鬼魂在找替身,勾引路人的魂魄。
可是……因當時太興奮自己要出門闖天下,什麼東西听了都不往心里去。現在倒好,不但玄天帶落進眼里,還在見到它的時候昏倒,難道……她真的要被惡鬼抓著去當替身嗎?
她無助地瞪大眼楮,雙手抓緊衣角,心一寸寸地往下沈。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會那麼多災多難,剛剛擺月兌別人的追蹤,這會兒竟冒出鬼怪勾魂之說,是否契丹之行,真是注定大凶?
桑晴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恐怖,不但嚇出一身冷汗,連一張素白圓潤的小臉,此刻也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其實她的擔心是多余的,蕭靖海這樣說是嫌她太吵,才把軟劍說成是玄天帶;可等她真的受到驚嚇,眸中漾出淚光時,他非但不覺高興,臉色反而更加難看。
一直以來由于環境的緣故,他和女人接觸不多,也從未把心思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嚇唬一個女孩子更是前所未有的事,可今天……他到底怎麼了?
「走吧,前面還有三十里就到城鎮。」
對自己超乎尋常的行深感懊惱,他糾結著眉頭突兀的說,而後衣袖一甩轉身走人。
「我……喂、喂!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呀!」
見蕭靖海獨自前行,並沒有回頭招呼她的跡象,桑晴趕緊抹了抹眼淚,手忙腳亂跟了上去。
呼……還是早點去城里求張平安符吧,她才不要一個人待在這種荒郊野外呢!
因心中害怕,她腳下走得飛快,天還沒完全黑的時候,桑晴就跟著蕭靖海趕到了前方小鎮上。
進到小鎮後,看見眼前一片熙熙攘攘、熱鬧繁榮的景象,桑晴立刻又忘了求平安符的事,直嚷著肚子餓、人太累,要找一家像樣的客棧海吃一頓,然後美美睡上一覺再說。
對這麼個說風就是風的小女孩,蕭靖海倒也沒有再難她,領著她進了一家看來還算干淨的客棧。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當他向店小二點過菜。又洗了臉重新回到廂房時,見到的竟會是這樣一個景象。
廂房門像張大的獅子口,向外敞開著,屋子里空空的沒有人影,再仔細看,才會發現床沿上掛著一只腳,床上隱約躺著個縮成一團的嬌小身影,呼嚕呼嚕正在會周公。
「桑姑娘?」
蕭靖海有些不敢置信,站在門口壓低嗓子叫了一聲,剛剛那個嚷著要吃下一頭牛的女孩哪里去了?
桑晴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睫毛都沒給他一下。
第一次下山,又一路被人跟蹤,她的神經這些天一直處于高度緊張中,尤其經過昨晚的那場大逃亡,她簡直疲乏至極,看見香噴噴的床整個人就癱了上去,再也爬不起來。
因一個側身,桑晴半個身子幾乎懸在床邊,蕭靖海猶豫了一下,還是悄然跨進廂房。
此時天色暗沈,月光並不明亮,但廂房里點著蠟燭,足以讓人看清廂房內的角落,蕭靖海就這麼一步步走向熟睡中的桑晴,目光中帶著他自己也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她睡得很香,呼吸又深又勻,被褥全被她壓在身子底下當墊子,也許是漢人的緣故,她身材偏瘦,比一般契丹女子明顯小上一圈。她側臥著身子,散亂的發絲落在臉上,卻掩不住秀氣的鼻子和小巧的唇瓣。
怎麼說呢?以他的眼光看,她不算很漂亮,但渾身上下卻充滿一股甜甜的特殊氣息,給他的感覺就像個女圭女圭,十分可愛。
情不自禁的,他替她將掛在床外的腳移了進去,又將她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自己則緩緩坐上床沿。
這時,桑晴翻了個身,小臉轉向外側,白女敕的臉頰上泛著一層醉人的嫣紅,嬌柔中帶著清純,天真中帶著明艷,令蕭靖海平靜的內心涌起陣陣波瀾。
蕭靖海目光深沈地凝視著她,湛亮的黑眸比平時更加深邃。
看似無害的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一個漢女,還是替東丹王辦事的,真會如此純潔無假嗎?或者……她只是一個粉墨登場的女戲子,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場掩人耳目的把戲?
到現在止,他還不清楚她究竟知道這件事幾分,但有一點很明了,她的師父莫上陽不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既保密,也沒那個必要。
就算是莫上陽,也有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因他想不出東丹王耶律凱會對一個異族風水師說明一切的理由。
依照他的分析,最有可能的是,他們都被東丹王利用了。
可想而知,東丹王耶律凱之所以要找一個異族風水師來運送天眼,是因要找出天眼所能安裝的地方,喚醒在某塊地方沈睡著的地龍來刺激運勢,非要法術高強的風水師不可。
而舉目大遼,根本沒有一個能與莫上陽並列,他本來就是最好的人選。
還有一點,東丹王肯定考慮到了--如果天眼在沒運回東丹之前,事情就已敗露,他可以把一切責任都推到莫上陽身上,自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莫上陽是漢人,並不是東丹王的手下,就算抓到了也沒有用,真是個一舉多得的好主意。
不過東丹王肯定沒有想到,莫上陽大概怕與遼人走得太近不好,自己不出面,竟派出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弟子來遼國辦事。
如果真像他分析的那樣,桑晴只是被人利用的話,他恐怕現在就要考慮在事情結束後,怎麼她開月兌罪名了。因按大遼的刑律,叛賊的幫凶,哪怕只是個小嘍羅,東窗事發被抓後也是要判腰斬的。
腰斬,落在無辜的她身上未免太過殘忍。
蕭靖海平靜的臉色驀地沈了下去,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興味與挑戰的光芒。
不會出現那樣的情形,他會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不可收拾的事情之前,盡力阻止她!
「這位大爺,您要的飯菜來了,小的給您放在這兒?」門外突然傳來店小二殷勤的招呼聲。
「不用,擱到對面的廂房去。」
蕭靖海眉心一皺,用身體擋住床榻,見店小二轉身離開,這才輕輕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同桑晴住的東廂房相比,蕭靖海住的西廂房就簡樸多了,除了一桌、一椅、一床,此外什麼也沒有。
「這位大爺,這些都是本店的拿手菜,您慢用。」招呼他的小二熱情地擺上碗筷,臉笑得跟彌勒佛似的。
用一塊碎銀打發走店小二,蕭靖海沈思片刻,拿起盤子里的牛肉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廂房外突然響起三記極有韻律的擊掌聲。
是泰非!
「進來。」蕭海立刻放下筷子,將目光投向房門。」
房門吱啊一聲被推開,從外面進來個身材高大的青衣男子,他一進屋,就謹慎地帶上門,對蕭靖海拱手行禮。
「屬下參見王爺。」
「免了。」蕭靖海一揮手,直接切入正題。「查出來了嗎?那些黑衣人是什麼來歷?誰派出去的?」
昨天發現事情蹊蹺後,他就命令泰非去查探那些黑衣人的來歷,沒想到泰非的動作這麼快,才半天不到的工夫就有了結果,行動效率之高令他驚訝。
「回王爺還沒有。」
「沒有?」蕭海愣了愣。「那你怎麼會來找我?」了避免他的身分暴露,他曾交代泰非,沒有要緊的事情不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