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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飛雁 第15頁

作者︰晶采

此時門外雖有四俠輪流守衛,但由于她就住皇上隔壁房間,從另一頭的窗戶攀爬進入倒是不易被發覺。

丙然,門外沒有絲毫動靜,床上人兒睡得也正沉。柳絮手握一柄短劍,緩緩靠近床榻;既然她一定得殺他,那麼她至少可以做到讓他死得一點感覺都沒有。

走到床邊,她停下腳步,手起刀落——喀的一聲,她的劍尚未踫到皇上胸口便讓人給格了開!床上那人掌法快如閃電,以兵器擋住她刺出的劍後,隨即連發三掌,掌掌皆打向她的要害。

柳絮沒料到他竟會反擊,雖然在察覺對方出手後即立刻抽身,但由于後無退路,她擋住了攻向她胸口的第一掌,躲不開打向月復部和左肩那兩掌。不過危急間她立刻丟開手中短劍,以自己熟悉的雪山派武功抵擋,對方雖打中她,手臂卻也被她的指力抓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靠在牆角站定後,她感到月復部和左肩兩處分別傳來劇痛,體內氣血全往腦門沖,幾乎令她嘔出血來。

這人不是皇上!就她所知及這幾天的觀察,皇上並不會武功,那麼,不用猜也知此人必是四俠其中之一,只是她從未跟他們交過手,並不清楚各人武功修為與路數。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著,究竟是誰呢……

從她偷襲、反受兩掌到此時的心中猜測,其實不過瞬間之事,床上那人在出掌後立刻翻身下床,在她猜測同時,他也往前跨了步,走到她可以看清楚他的地方。

月光透過窗子照在他臉上,冷酷陰郁,不發一語,左手臂鮮血汨汨。

是泠之風。

柳絮亦不開口,同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此刻她體內氣血猶自亂竄,一陣強過一陣,一陣比一陣更難受,但她不願示弱,咬著牙硬挺,吭都不吭一聲。既然她行跡敗露又技不如人,那也沒什麼好說的,橫豎就是命一條,要她求饒那是不可能的事。

此時門被撞開,言乎玨和邢笛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兩人臉色凝重,特別是言平玨,一張臉如罩寒霜。

「誰派你來的?」他萬萬沒想到她竟會是敵人派來的殺手,要不是之風屢覺可疑,暗中與皇上換了房間,恐怕此刻皇上已遭她毒手。

柳絮撇過視線不看他,依舊執拗地不發一語。一個泠書她已無必勝把握,現下四俠齊聚,她更是插翅難飛,還有什麼好說的。

見她不回答,言平玨也不急著追問,他轉向泠之風,問道︰「你怎麼樣?」

他自己點了臂上穴道,緩下血流之勢,他雖道沒事,但此時邢笛已點亮房中蠟燭,兩人見他左手臂上三個手指般組的傷口,深可見骨,血色雖不似一般中毒者呈現黑色,但傷口周圍的肌膚透出一股青黃之色,讓人見了莫不大駭。

「她指上有毒?」邢笛著急問道,但不待泠之風回答,便伸手點了柳絮的穴道。他怕泠書已然中毒,那麼解藥必在柳絮身上,為防意外,還是先制住她再說。

泠之風點點頭,「嗯。我中招時絲毫不覺得痛,現在傷口也是不痛不癢,沒有感覺。」

言平玨查看了下他的傷口,怒氣頓生,右手一揮,床榻旁的屏風立時削去一半。

「冰爪?!你是雪山獨老門下!」他額上青筋暴突,顯是憤怒到極點,「解藥拿來!」他太大意了!雪山派武功素以陰狠毒絕聞名江湖,據說雪山獨老曾對人說過,絕不讓他要殺之人有活命機會,故他從來只制毒藥,不配解藥。之風若真中了毒,只怕凶多吉少。

柳絮嗤之以鼻,「你既然知道我是雪山派的人,又看出他中的是冰爪,當然也該知道我沒有解藥。」言飛果然好眼力,先前她在落崖隘口與人惡斗,不使本家功夫而用自己不擅長的劍法,便是怕被看穿。

她說話問,安劍和皇上也進了房間,兩人見此景況雖然訝異,但也猜到梗概,便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言平玨強抑怒氣,走到她旁邊,「你身上沒解藥那麼哪里有?雪山堡?還是雪山獨老?」

柳絮自受了泠之風兩掌後,氣血翻涌直達四肢百骸,身體幾乎要爆裂開,後又讓邢笛點了穴道,全身動彈不得,那氣血在體內橫沖直撞卻又處處受阻,強大沖力讓她幾欲昏厥,雪白光潔的額頭上已沁出豆大汗珠。

「你沒听懂我的意思,我說沒有解藥不是指解藥不在我身上,而是說他中的毒根本無藥可解。」她雖咬牙硬撐,但說到後來已經氣若游絲,軟弱無力。

听她這麼說,言平玨再也捺不住怒氣,他抓住她的雙肩狠狠問道︰「那麼你告訴我,之風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我體內累積十四年的砒霜,也就是冰峭爪所使之毒。」她說完後,嘔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跟著身子一軟,倒在他懷里。

※※※

「之風,此刻你身體可有任何異狀?」

自泠之風中毒後,大伙莫不焦急萬分,除了運功減緩他血氣運行外,也請了大夫診治,但說也奇怪,連續幾名大夫皆說看不出他有中毒之相,而其手臂上的傷口雖深,只要用上好金創藥按時敷換,數日後便可痊愈。其實就連他們瞧來,也覺得他沒什麼大礙,相較之下,那柳絮反顯傷重得多。

安劍見他搖頭,吁了口大氣道︰「我看你是沒事了,那我去瞧瞧柳姑娘。」

泠之風目送他出房門,不覺也吁了口氣,他知道安劍關心他,但他每踱一回步便詢問他一次,說實話還真有些煩人。

此刻房里只剩泠之風、皇上和言平玨,邢笛一開始便在隔壁房內看守柳絮。

看到泠之風沒事,皇上雖然高興卻也有一絲不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不過依此情形看來,事實情況跟柳姑娘所言頗有出入,她既是來行刺我,理當不會手下留情……我怕這毒厲害之處便是一時三刻不會發作,又或者有什麼後遺癥……平玨、之風,你們說呢?」

這問題同樣困擾著言平玨,他又看了泠之風一眼後,這才推敲道︰「我也是這麼想,除此之外,另一個可能便是她中掌在先,受傷後內力不濟,也就無法將毒逼入之風體內,更甚者,根本是雪山派名過其實,並無此招以人體為毒器的功夫,不過是恫嚇敵人的伎倆罷了。」

他也不敢肯定之風究竟有無中毒,柳絮所言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若她所說自己體內有累積十四年之久的砒霜之毒一事屬實的話,那麼她這十四年來的生活究竟是怎麼過的?想到她所可能承受的痛苦,他的眉頭不由得皺緊了起來。

「嗯,看來這個謎只有柳姑娘能解。此事須得問清楚,定要確定之風無事才行——」皇上話還沒說完,便叫從門外伸進一顆頭顱的安劍打斷——

「平玨,柳姑娘好像快醒了,你過來看看吧!」

方才他見之風沒事心中再度興起撮合平玨和柳絮兩人的念頭。唉,真沒想到柳絮竟是敵人派來的刺客,不過反正現下之風既沒死也沒中毒,只要她肯棄暗投明、改邪歸正,誰說他們兩人不能在一起?搞不好她進雪山派根本就是被雪山獨老所逼,有苦衷也說不定。

當然嘍,如果皇上或之風真的出事,又或她仍執迷不悟的話,他對她再有好感也不會輕易放過的。

言平玨猶豫了下,不知道該不該去看她。他此刻心情非常復雜,明擺著柳絮是行刺皇上、殺害兄弟的敵人,他應該對之嚴加拷問、毫不留情,可他知道自己無法用對待敵人的方式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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