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欲回到馬背上時,使雙戟的男子卻乘機偷襲,趁她人在空中之際,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戟朝她胸口刺去,並順勢將她推往崖下。
「太卑鄙了!」見他屢次使下流手段,安劍破口大罵,恨不得沖上前去將他踢下馬,再丟到山崖下。
這一來情勢丕變,白衣女子直往崖下墜。其實她若拉緊手中韁繩,借馬使力,人便可回到地上,雖然此舉會令馬兒掉下崖去,但生死關頭,犧牲一匹馬也是情有可原。
沒想到白衣女子竟然選擇救馬不救人,放開了手中韁繩。
就在她絕望地閉上眼松開手時,一只強而有力的手卻牢牢地握住她,她吃驚地張開眼,正好對上一雙沉靜如山的眼楮。
是言平玨。
他在安劍破口大罵的同時,施展輕功來到兩人相斗處,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墜崖的白衣女子。他拉住她往懷里帶,再抱著她繞到使雙戟的男子後頭,動作一氣呵成,出神入化。
邢笛也沒閑著,連發三枚青竹錐,正中使雙戟的男子胸口大穴。他落下馬後猶作困獸之斗,執戟往言平玨刺去。
言平鈺見懷中白衣女子胸前一片濡紅,知她受傷不輕,必須快點為她止血醫治,當下出手毫不留情,一掌將使雙戟的男子擊昏。
此時,其余四人也都下馬來到他身邊。
「她怎麼樣?」高大男子焦急問道︰「這幫人太狠了,要對付的是我們,卻連一個姑娘家都不放過。」
「皇上。」言平玨一急竟忘了掩飾身份,原來高大男子正是當今皇上,「她血流不止,恐怕傷了內髒,必須盡快找大夫醫治。」
白衣女子听到皇上兩字,緊閉的雙眼又張了開。她強忍著痛,集中焦距想看清眼前眾人,只見人影層層疊疊;模糊一片終于,她閉上眼楮,再也支撐不住地暈了過去。
※※※
太原遠來客棧
夜幕低垂,客棧里大部份的旅客都歇息了,獨獨一間廂房猶透著燭光,言平玨坐在房里,目不轉楮注視著躺在床上的白衣女子。
她緊閉雙眼,看來像是睡著了,可毫無血色的臉上卻不時顯露痛苦之色,不知是傷口太痛,讓她連睡覺也不安穩,還是作了什麼駭人惡夢。
言平玨見她額上沁出顆顆汗珠,便起身從架上拿下布巾細心為她擦拭。此時一陣敲門聲傳來,隨即門咿呀一聲被打開,安劍走了進來。
「她還沒醒?」他皺起眉頭,神色亦十分擔心。
言平玨搖搖頭,邊將布巾邊放回架上邊道︰「她睡得很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疼。」他一向冷靜不起波瀾的眼瞳,此刻竟隱隱流泄出一股疼惜。
「疼是一定的,她傷得那麼重——咦?她醒了!」安劍看到白衣女子眼皮動了下,嘴也嚶嚀出聲。
言平玨趕緊走回床邊,果然見她睜開眼。她掙扎著想要下床,無奈手腳卻使不上力。
「你失血過多,此刻身子還很虛弱,大夫說你至少要休養半個月才能恢復。」他輕壓住她的手,以防她一亂動傷口又裂開。
「是啊,你已經睡了兩天。要不是平玨及時找到大夫,又不眠不休照顧你的話,恐怕你已經見閻王去了。」安劍夸張地道。雖然救人是應該的,不過他從未見過平玨這般緊張模樣。真是怪了,兩人素不相識,看來其中必有問題,說不定向來對女人鐵石心腸的平玨對她動了心。
听他這麼說,白衣女子也想起發生什麼事,加上身上傷口越來越疼,也就乖乖躺著。可是忽地,她想起什麼似地霍然坐起,「銀瀑呢?」她神色十分焦急,完全忘了身上的疼痛。
「銀瀑?什麼銀瀑?」安劍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從頭到尾就她一個人,哪來什麼金瀑還是銀瀑?
言平玨倒是猜出她的心思,問道︰「你那匹白馬嗎?」見她點頭,他續道︰「你放心,它的傷不礙事,沒傷到筋骨,休息幾天使又健步如飛了。」瞧先前她寧願自己墜崖也不要馬兒摔下去的模樣,便可知她將那匹馬視得比自己還要重要。
听到馬兒沒事,白衣女子這才放下心。
安劍見她無意休息,趕緊逮著機會將心中一堆疑問問出口,「我叫安允揚,他叫言平玨,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又怎麼和那些人打起來的?」
「我叫柳絮。那日我要過隘口,他們擋在前頭,雙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她輕描淡寫的,顯是不願多談,「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我該走了。」她作勢下床,卻又讓言平玨給制止住。
「柳姑娘還是多休息幾日再下床走動。」他動作雖輕卻不容人抗拒。
「對啊,你別再動了,要是踫裂傷口,可就有負平玨細心照顧你的心意。再說你現在離開還不是要找客棧歇息,那跟在這里有什麼分別?」安劍也在一旁勸說,但他的話怎麼听都讓人覺得有弦外之音。
柳絮抬頭看了言乎玨一眼,沒說什麼,卻也不再堅持要離開。
「你兩天沒吃東西,我叫小二送點清淡菜肴上來。」
「不用了,我肚子不餓,吃不下。」這男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江湖上不是都說言飛為人謹慎,自律甚嚴,而且不好嗎?
「那你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言平玨為她蓋好被子,回頭見安劍張大了嘴,整個人傻了般地瞪著他,一點也沒離開的打算,「你不走嗎?」
「啥?哦,走、走!」他此時才如大夢初醒般闔上嘴巴,跟在言平玨後頭走出房門。
實在不能怪他啊,他與平玨相識數年,還是頭一回見平玨這般溫柔對待一名女子……沒錯,平玨準是喜歡上她了!
兩入離開後,柳絮不顧胸口傳來的劇痛,棉被一掀便下了床。她坐到桌旁,心事重重地想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沒錯,她就是奉雪山獨老之命前來刺殺皇上的慕容雁,可四俠在皇上身邊就猶如四道牆般,牢牢地護住皇上,至今悖親王派出的殺手還沒人能越雷池一步。
好吧,明的打不過,她就用暗計,先想辦法跟他們混熟後再伺機行動。等了一個月後,總算讓她等到這個機會,她也知此舉極為冒險,落崖之時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唉,其實死亡對她來說不啻是一種解月兌。
不過既然她沒死成,就得完成任務。看來言平玨等人並未懷疑她,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來要做的,是想辦法讓他們答應她留在他們身邊。
柳絮想著明日該如何編造自己的身世。她刻意使劍而不用自己擅長的雪山掌法,便是不要人家看出她的功夫路數,雪山獨老惡名昭彰,自創的雪山掌法異常陰狠毒辣,江湖上稍有見識的人都看得出,便何況是四俠。
她絞盡腦汁想著可行之計,可不知為什麼,腦海里浮現的,卻一直是言平玨那雙沉靜又深邃的眼眸……
※※※
棒日,柳絮同言平玨一行人在客棧用早膳,原本眾人要她在房里用膳即可,但她說自己傷勢已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動,大伙見她氣色果然比前一晚好許多,便也不再堅持。
「多謝各位大俠救命之恩,我敬各位一杯。」柳絮不讓須眉,喝起酒來一口就是一杯。
眾人見她一個女子如此豪氣,紛紛也都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
「柳姑娘毋需言謝,說起來還是我們連累你,那幫人要不是為了對付我們而設下埋伏,也不會叫柳姑娘踫上。」
說話的正是登基不久即遭叛變的當今皇上,不過他自然不會逢人便介紹自己是皇上,再者先前言平玨一時心急暴露其身份的事,眾人皆以為仍昏迷中的柳絮沒听見,故他只跟柳絮說自己姓王,要她同其他人一樣叫他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