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真是瘋狂!
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渾身的肌肉立即發出抗議,喉間不自覺地溢出申吟。不得已睜開眼,側臥的姿勢立即使半睡半醒的人看清了床頭擺放鬧鐘指向的時間。
「糟了!」甘蕾翻身而起,順帶掀開身旁的被角,手忙腳亂地穿衣穿鞋,腦中琢磨著還剩多少時間來準備早餐,「亦輝,快點,你遲到了。」
沒有一如既往慵懶的賴床聲調,甘蕾愣了愣,穿衣服的動作緩下來,回頭一看,身邊的床位空空如也。
差點忘了,他去了日本,要離開她十天。
套上睡衣走到窗邊,「刷」地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外面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她不得不將手搭在額頭,不至于昏眩了視線。
走得好急,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這麼久過。他可吃了早餐?可帶足了東西?听說日本那邊最近還有寒流……
發現自己居然又在為他操心,她嘆了一口氣止住腦中的胡思亂想,出了臥室、走到廚房,下意識地接通打磨機的電源,捧出黃豆,丟了進去。
「啪答答」的聲音在響,她盯著機器里轉動的豆粒恍惚著走神。直到容器中流出白色的豆漿,才驀然記起董亦輝走了。
氣自己為什麼行為模式都跟著他的生活在轉,她拿過一個杯子將豆漿統統倒進去,放進微波爐里熱了熱,捧出來,「咕嚕咕嚕」地一口喝了個干淨。
太淡,她還是忘記了放糖。
皺了皺眉,放下杯子,踮起腳尖打開櫥櫃,找到糖罐正要拿下來,電話鈴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差點失手。
「喂?」她抓起旁邊的分機夾在自己的頸窩,偏頭,一邊接听一邊拿了勺子往豆漿里加糖,一心兩用。
「甘姐,身體微恙還是心情欠爽?連助理都不知道你身在何方。就算是存心玩失蹤,好歹也該交代小弟如何應對好不好?」
Erice碎碎念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听口氣,是非常非常的不滿。
笆蕾壓了壓太陽穴,終于「良心發現」地記起今天還有幾場彩妝Show需要她這個品牌經理來撐起門面。打了個哈欠,她聳聳肩,「對不起,睡過了頭。」
「甘姐——」她的語氣听上去太過無所謂,沒有半分誠意。
「好了啦。」听出電話那邊的人顯然處于自制力崩潰即將發作的邊緣,甘蕾拍了拍嘴,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味道顯然好了很多,「小小的場合你見慣了,還怕搞不定?我現在狀態不好,一會來,你先頂著。」
Erice在那邊噓她,「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術業有專攻,我不管那麼多,待會我只負責化妝,其他的一概等你善後。」
不會吧,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囂張,目無尊長?
「好吧,你叫我的小助理听電話。」想一想她真是善良的上司,心情不好的當兒上都被這樣頂撞了,還能維持著和風細雨不與晚輩一般計較。
「甘……甘經理……」
很緊張很緊張的聲音,想來實習不過才一個月的助理小妹已被最近三天兩頭的騷擾攪亂了頭緒。
「小藝,好吧,我說,你注意記。」嘆了一口氣,她一面往客廳走一面開始一一述說重點,「那位余總,就是上次來過的那位,安排公關部的人去陪他,嗯,對,找位漂亮機靈點的;還有唐總,威士忌加香檳一定要冰鎮;至于那位康助理,多給她幾本我們的宣傳冊,越精美越好,另外,送她最新的產品套妝……其他的,還有一些小客戶,你注意歸類安排座次,不要落單——一定要注意!大概重點就是這些,別慌,照我說的去做,有什麼不懂的你問Erice,我會盡快趕到。」
听著小助理在那邊唯唯諾諾地應承,而後來不及道別就匆匆掛了電話,想來是去準備。甘蕾掛線,將豆漿一飲而盡,目光一掃發現茶幾上多了什麼東西,俯身拿起來,原來是一張邀請函。
「日本,名古屋……」她喃喃念著,原來是董亦輝參加學術研討會的地點。
心思有開始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豆漿的緣故,胃里又無端地難受起來。返身倒了杯白水一口氣喝下去,感覺稍微好受了些,回臥室換了衣服,大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甘蕾拎著皮包出門上路。
到車場,開門上車,發動,行出百米,突然熄火,再發動,沒反應。
她還真是中獎了,董亦輝離開第一天她便諸事不順,此刻還橫亙在出口中央,堵塞交通——
切,好端端的,怎麼又會想到他身上去?
左右無人,甘蕾猛拍了一下方向盤,下車,大力合上車門,掏出手機,一手叉腰一手模出手機開始撥汽修公司的電話,並且連連不斷地在心里罵髒話。
還好,手機還沒有罷工。
「喂,如果我沒記錯,我的車三天前才送過去檢修的吧……」對可憐的汽修公司發了一通脾氣算是轉嫁火氣,而後將一堆爛事盡數丟給他們,撂下狠話限定回來之前必須看到車子「活蹦亂跳」,否則就投訴消協。
等到處理完這不在預期之內的突發事件,看看時間又過去了十分鐘。來不及再抱怨,她收拾心情一路小跑跑出小區大門,希望能及時攔到一輛送上門的計程車。
賓果,心想事成,一輛車剛好停在身邊,不過——
笆蕾狐疑地彎腰,透過車窗望進去,看到駕駛座上的人,心底叫衰——不知道現在掉頭就走當做沒看見還來不來得及?
「好巧啊,甘經理。」蘇新文取下墨鏡,笑著沖風風火火的甘蕾打招呼,沒漏過她表情微妙的變化,抬腕看了看時間又瞧她,「十點,你蹺班嗎?」
「當然沒有。」甘蕾當即否認,「我回來取資料,結果車子熄火耽誤了一會兒。這不,我立即要趕回去呢。」
「員工黃金手冊」第一條——當被老板抓住自己蹺班之時,抵死都不能承認老板說的是事實。
「真是辛苦了。」蘇新文瞅了瞅她舉起來的鼓鼓囊囊的皮包,開口道。
笆蕾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慶幸自己成功闖關。
「反正我也要回公司,順道載你過去,上來吧。」
有人予以方便,真是太好了,不過,好歹口頭上要推辭一番,「蘇總,怎麼好意思?你忙你的,我再等等。」
「別推辭了,你也是忙工作嘛。」當沒看到她眼底小小的竊喜,蘇新文一本正經地回答,傾過身由里推開車門,讓她沒有再拒絕的余地。
「這樣啊,那就麻煩蘇總你了。」甘蕾壓住裙邊坐進副駕,順道關上車門,利落地系上安全帶。
她的不客氣舉止還真看不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地方——如此評判她的假拒,蘇新文打轉方向盤朝「蘭雲」的方向駛去。
笆蕾將車窗調高了些,撥開被風吹到面頰的發絲,剛巧想到了一個問題,難免好奇地問蘇新文︰「蘇總,你不會剛巧住這附近吧?」
「沒錯。」蘇新文轉頭給了她一個獎勵的微笑。
敝不得,每次一不小心就遇見他。看來以後得注意些,別被他抓住了小辮子才好。
「你在盤算什麼?」見她眉眼又在動,想來又是在打小九九算盤。
「啊,沒有。」甘蕾滿臉堆笑,「我在想蘇總這麼樂于助人,不愧是位好老板。」
「員工黃金手冊」第二條——當老板向你提問的時候,永遠不能告訴自己心中不利于老板的真實想法。
蘇新文抽空瞥了她一眼,見她笑得起勁,似乎根本就沒有受到昨天的事件影響。是她太包容了,還是董亦輝太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