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皆大歡喜,按時按點公證,正式結為夫妻。
想到這里,嘆了一口氣,她低頭再看了看婚戒,忍不住,伸手將它撥弄了一轉。
認識太匆忙,相處太匆忙,婚禮太匆忙,婚後的生活依舊匆忙……
「嘟嘟」的聲音響起,甘蕾驀然回神,忙揭開洗衣機蓋,撈出里面的衣物,裝在曬籃里,提起來朝陽台走去。
調低晾衣架,從曬籃中拎起一件衣服,抖了抖,展開,套上衣架,掛上去。
彎腰,一件又一件,如此反復,忽然感覺手指被什麼掛住,扯動手中的襯衫無法松動。甘蕾皺眉,使了力氣用力向下一拽,手指吃痛。她吸了一口氣,扔下襯衫,將手湊過來,發現婚戒傾了六十度地掛在無名指上,貼近指環的肌膚被劃出了一道血口,恰好傷在指節上。
從戒指上拉下一條細線,將傷口湊到嘴唇吮吸,甘蕾瞅一眼曬籃中的東西,莫名其妙的,忽然對這種簡單的機械動作厭煩起來。
不合適的東西,不管再怎麼小心,終有一天會礙事。
又想起蘇新文那日說的話,她心里不免煩躁,面前的自動晾衣竿降到低處,擋了路,她懶得管,下意識地用力一推——
「當——啷!」
眼前的衣架毫無預兆地墜下,掉在她面前,砸碎了一塊板磚,在她腳邊彈跳了兩下而後滾到一邊。
「怎麼了?」听到不小的動靜,董亦輝從書房探出頭,問她。
笆蕾蒼白著臉,先低頭瞅了瞅那根據說可以承重一百五十斤重量的竿子,再聯想自己要不是停了一步,早就被砸中,腸胃就開始一陣痙攣。抬頭,見董亦輝走出書房一臉茫然地站在對面看她,她無法遏制地沖他發火,「怎麼怎麼了,你自己看不見嗎?什麼都不知道,你一個大男人是用來干什麼的?」
而後,顧不得看董亦輝的表情,她撥開他,沖到洗手間,趴在抽水馬桶上,狂嘔不止。
這是結婚一年多來,頭一次,在他面前她不再溫柔,神經質地怒氣沖天。
第5章(1)
如果不言不語算是慪氣的話,那麼,他想,他與甘蕾算是已經冷戰三天了。
他從沒見過她發那麼大的火,以至于被她吼了一通之後愣了半晌,才回神去看她的情況。
在洗手間外,見她跪坐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他覺得緊張。拿了毛巾給她,她一聲不吭地接過,而後旁若無人地將自己打理干淨,再熟視無睹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因為不知道她的想法,所以覺得惶恐,直到見她拿了被褥整理客房的床鋪,他才打破沉默,惴惴地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她簡單地回答,而後禮貌地將他請了出去,緊閉房門,任他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門外發呆。
婚姻中突然出現的狀況令他無所適從,不懂得討巧賣乖,更覺得懊喪。
這算什麼,吵架嗎?可是為何她依舊重復著一切,將他的飲食起居照料得無微不至,每晚仍然定時為他上藥清理,直到傷勢完全好轉?
她在生氣,可是為什麼生氣?生什麼氣?他不懂,更不明白。
「好難得看你發呆。」
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董亦輝轉頭看過去,見是卞朝霞,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開口︰「是你啊。」
聲音有氣無力,卞朝霞好歹也听出了些異常狀況,挑眉,瞅他無精打采的模樣,「听你的口氣,似乎想要看到的,不是我哦。」
「哪有?」董亦輝尷尬地坐直,不太習慣被輕而易舉地看穿心思。他勉強笑了笑,見卞朝霞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頓了頓,開口問︰「有事?」
「董醫生——」卞朝霞嘆了一口氣,「就算想要見的人不是我,麻煩說話的時候口氣也稍微挽留一些,不要將驅逐意味表現得這麼明顯好不好?」見董亦輝嘴皮動了動,怕是想要解釋,她揮揮手,在他對面坐下,吐吐舌頭,「別緊張,開玩笑的啦。我敲了門哦,只是你沒回應,不得已我只好擅自進入了。」
「抱歉,我有些走神。」听她口氣輕松,並沒有在意,董亦輝這才放下心來。
「沒關系。」卞朝霞聳聳肩,同事這幾年早就了解董亦輝內心媲美天使,除去外表因素,簡而言之,他簡直就是單純得可怕。
除了董亦輝,這種男人怕是早就已經絕了種。
靶慨歸感慨,不過沒有忘記自己過來的目的。小小戲弄完畢之後,她拍拍桌子,提醒又準備走神的董亦輝,「院長請你去他的辦公室。」
「院長找我,什麼事?」董亦輝反問她。
「當然是好事。」瞧他反應慢半拍的模樣,看來煩惱的事情還不小,「你的學術論文獲獎了,下個月要代表院方去日本參加學術論壇會。」
董亦輝愣了愣,下意識地看擺在桌面的台歷,下個月啊,不就是幾天之後?挑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出差,兩不相見,他與甘蕾之間的矛盾會不會進一步升級?
「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听了喜訊不見開心,反而眉頭深鎖似乎很為難的樣子,倒叫卞朝霞著實好奇起來,「這種機會相當難得,你知不知道院里有多少人在羨慕你?」
他當然知道機會難得,很多從醫幾十年的老資格醫師都沒有這種機遇,上天對他實在是太垂青了一些。但是,甘蕾她——
哎,好生為難!
「到底怎麼了?」看來失態有些嚴重,不然不知人間疾苦的董醫生是絕對不會露出這麼進退兩難的模樣。嘿,真是奇了,家有賢妻照顧,事事顧全周到,他到底還在惱個什麼勁兒啊?
思維自動暫停,聯想到一種可能性,卞朝霞小心地開口︰「你不會是跟甘蕾吵架了吧?」
眼神又灰暗了一些,她還真是神算,一語居然就中的。不過奇怪哪,從來小心寶貝董亦輝的甘蕾居然會跟董亦輝慪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心情不好的人最好少惹為妙,既然她已經將院長大人的原話帶到,那麼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免得待會兒有什麼出人意料的事發生,她難保能控制得了局勢。
心思一轉,她立即起身,動作細微,正待撤退——
「卞醫生——」不料,關鍵時刻有個猶豫的聲音喚住她,「通常你覺得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會發火嗎?」
如果要明哲保身,她應該打著哈哈含混過去,可是看到董亦輝混雜著茫然和期待的眼神,居然刺激了她充沛的內在母性熱情,很難殘忍地就這麼丟下他不管。
「嗯,一般情況下,作為女性因為生理原因,每個月有那麼幾天時間會影響情緒,當然,脾氣會稍微失控一點。」她是很有愛心的人,助人為快樂之本,小小地回答一個問題應該不會引來什麼麻煩吧?
不過,她對董亦輝講這些,似乎有些廢話,作為一名醫生,他了解的不會比她少。
「是嗎?」這不是理由,至少作為甘蕾的丈夫,他清楚地知道她情緒的轉變不是因為生理期的問題。
「基本是這樣啦。」問題沒有迎刃而解,同情心持續升級,沒忍住,還是決定要給面前看起來還在苦惱的家伙一點好心的建議,「不過我認為,如果你跟甘蕾之間有了摩擦——當然,不一定是你的過錯,但是作為男人,大度一點吃點虧又算什麼?哄一哄就過去了。」
「哄?怎麼哄?」董亦輝抬眼看她,目光中多有不解。
卞朝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懷疑地看他,「老婆都娶了一年,你居然不知道怎麼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