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降符挑眉,像是听到什麼笑話一般,左右手同時用力。痛楚襲來,穆縴雲和旋影疼得叫出聲來。
「看清楚了,我可不是憐香惜玉之輩。」降符的表情陰狠,「付千巧,一個是你鐘情之人,一個是對你忠心耿耿的部下,我給你選擇,是要她們,還是要聖仙石?」
「少主,別听他的!」旋影才出聲,肩肘處,立刻又有火辣辣的疼痛襲來。
「‘笨女人!」付天笑見她慘白了臉也不肯認輸的倔強模樣,「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旋影勉強抬頭,看皺著眉頭罵他的付天笑,想要回敬幾句,嘴皮動了動,終是沒有出聲。
穆縴雲不舒服地動了動——這個男人的手,冰涼涼的,就像蛇一般,在她頸上滑動,令她忍不住心生寒意。
老實說,她很害怕。好害怕自己就這麼死掉,再也看不見付千巧。
她喜歡付千巧——這句話,還沒有對他啟齒,下了閻羅殿,她也不甘心。這麼想著,下了狠心,低下頭,張開嘴,狠狠地咬住擒她的手背。
「縴雲!」
降符的手微微一抖,卻並沒有放開穆縴雲,他的手肘,側擊向她,穆縴雲直覺地呼痛,不自覺地張口,降符的手指劃過,鮮紅的痕跡立刻出現在她雪白的頸間,傷口滲出了殷紅的血。
「別傷害他們!」付千巧叫道。穆縴雲脖頸上的傷痕,看得他觸目驚心。他舉起手,降符立刻警惕地後退。他挽高衣袖,露出聖仙石,毫不意外地看見降符眼中閃現著貪婪的光芒,「聖仙石給你,我要她們。」
「我說了,本府要進去!」
拔高的聲音忽然由外傳來,連華能暗叫不妙,看向穆飛星,見他的臉色陰沉。
有人進來,身後尾隨大批衙役,潮水般散開,將台上的人,包圍得水泄不通。
本來已有所松懈的降符見到這陣勢,立刻收回目光。帶旋影和穆縴雲退到窗邊。
「怎麼回事?」本來降符已然分心,正待機會將穆縴雲和旋影救回,怎料生了這等變故,付千巧心中焦灼,問愁眉不展的連華能。
連華能嘀咕︰「冤家路窄,這下好了……」
一身府尹打扮的白淨男子掃了一眼追進來的常樂,再看向穆飛星,似笑非笑,「定威侯,好雅興,到玉鼓麗境尋歡作樂,還不忘帶水師助陣哪……」他無視眼前劍拔弩張的情景,出言諷刺。
眼見縴雲受傷,自己又受制于人,穆飛星煩躁不已,「盧大人,我在緝凶,並非兒戲。」他指向降符,「此人就是擄殺別臨苑天若綺之人。」
「凶殺辦案,是本府所轄,定威侯似乎越俎代庖了。」盧大人看了看降符,依舊慢條斯理。
「我給你們時間考慮,一個時辰之後,我在那天秘道的出口等你們的回答。」忽然之間起了內訌,降符雖不明白緣由,但卻清楚地意識到,這是自己月兌身的好機會。
「好笑。」盧大人嗤之以鼻,「殺人償命,你居然還敢談條件,來人啊——」
「盧大人,放他走!」見他事不關己的模樣,穆飛星的怒氣累積到極限,「事關舍妹的性命,還望大人見諒。」「你知情不報,擅作主張。抱歉,事關百姓冤案,本府不能任凶手逃月兌,還請定威侯多加體諒。」無視穆飛星眼中的怒火,盧大人目光一轉,眼神射向降符,一聲令下,「抓住他!」
「別——」付千巧想要制止,已是來不及。衙役從四面圍上來,要擒拿降符。降符冷笑,雙腿連環出擊,撂倒若干人之後,他忽然張口吐氣,沖向他的人紛紛倒地,好不蹊蹺。
空氣中,隱隱有一股無法言說的香氣彌漫。
「快閉氣!」付天笑大喊道,同時屏住了呼吸。
降符瞅準時機,攜穆縴雲和旋影破窗而出。
率先反應過來的付千巧沖倒窗前,四下一看,已不見了降符的蹤影。
穆飛星跳下舞台,揪住那位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還在掩鼻的盧大人,「看你干的好事!」
可恨這個家伙仍不知悔改,還振振有辭強辯︰「我依大明律法行事,並無過失。」
「你——」穆飛星真想一劍砍下去,將他的破爛腦袋劈成兩半,以泄自己的心頭之恨。
「別管他了,先救人要緊。」付千巧向窗外打探一番,當機立斷,「立刻派兵鎮守城門,不讓他出城去山林秘道,我和爹追南,你們追北,分頭行事。」
說完,他縱身跳出窗外,付天笑尾隨其後。
「常樂!立刻帶兵搜查,有什麼消息。盡快通知我。」
「定威侯——」旁邊的盧大人不知趣地又準備插話。
「盧大人,我現在心里只想著如何救舍妹,你若再橫加阻攔,休怪我翻臉無情。」一把劍橫過來,冷寒劍鋒作響,殺氣迎面而來。
「是啊,盧大人,我們暫且不提私人恩怨。你看,現在又有兩名姑娘被歹人劫持,你身為一方父母官,當為民做主,對不對?」連華能發揮自己巧舌如簧的功效,費勁心思勸解。
「好吧。」不知是寶劍的寒光還是連華能的言辭起了作用,盧大人斜睨了穆飛星一眼,口氣略有松動,「不過——」
「走了。」不想再听他的廢話,穆飛星催促連華能,連拖帶拽地將他拉出玉鼓麗境的大門。
「咦,我也有份嗎?」遠遠的,連華能的語氣頗為驚訝,「我不會武功,膽子又小,關鍵時刻還會成為你的負累,飛星……」
哀怨的聲音逐漸遠去,想來沒有得到任何同情。直到再也听不見動靜,盧大人才慢吞吞地轉身,瞪眼前一干等他吩咐行事的人︰「還愣著干什麼?快去找人!沒看見里面有個南華郡主嗎?」
☆☆☆
城門封閉,水師鎮守,衙役搜查,穆飛星布下天羅地網,誓要找出降符。
玉鼓麗境外,倉皇奔出的人群四散逃跑。
「千巧,我們去哪兒?」經過一個被官差攔住盤問的人,付天笑追上付千巧,腳下生風的同時,不忘問他。
岸千巧一心兩用,專注地打探周圍,不放過任何線索,「全城皆封,降符帶著縴雲和旋影,目標太明顯,他不會去有重兵把守之處,自曝行蹤。」一想起穆縴雲的傷勢,他就心急如焚。想她平日間大大咧咧總是愛笑的樣子,如今被當作人質挾持,心中定當恐懼之極。
那血印,刻在她的脖頸,刺在他的心上。傷口沒有處理,沒有包扎,若是失血過多——心一緊,擔心更加厲害,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岸天笑心中本還有疑惑,想要問付千巧降符和那神秘女人到底有何關系,為什麼二者都有蝴蝶胎記……但見他的臉色忽然變了變,知他掛念穆縴雲的安危,也不好再去追問,「千巧,冷靜些。」他勸慰,要他萬不可亂了分寸。
「我知道。」話是這樣說,但心卻無法安定下來。付千巧忽然之間懊悔自己的計劃,怪自己沒有听從穆飛星的話,硬將穆縴雲參與;怨自己太自信,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卻害穆縴雲和旋影身處險境。
「千巧!」
岸千巧回頭,見本亦步亦趨跟隨的付天笑停在身後不遠處,低頭正在仔細查看什麼。
他退後,站在付天笑的身邊,蹲子,伸出手指,蘸地上的液體,抬頭,對付天笑道︰「是血。」他的目光,緩緩轉向一旁的狹小里弄,向付天笑點頭示意,「他去了醉夢軒的廢墟。」
醉夢軒已毀,秘道猶在,瓦礫之下,找到入口,降符可輕而易舉地離開南京城,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