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胸膛,平滑的肌理,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出眼前的人,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
這樣的結果顯然大出旋影的意料,她怔愣地望著付千巧,身形有些踉蹌,幾乎站立不穩,手撐在軟榻上,她盡力支撐自己,卻兔不了喃喃自語︰「怎麼可能?你居然是個男的……」
她的話,顛三倒四,使人模不著頭腦。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男兒身的事實,明顯使她備受打擊。
可是,為什麼她會有怎麼反常的舉止?他是男是女,又與她有什麼關聯?
問題太多,一時間,他無法將所有的一切—一理清。
「付千巧!」
身後的窗葉響動,隨後有熟悉的聲音在急切催促——
「快快快,來不及了,我們——」
忽然沒了聲響,就像琴弦驟然斷裂,一時間,安靜得令人覺得窒息。
岸千巧轉過身,赫然對上窗外一雙圓滾滾的眼楮。
他忍不住在心底嘆息——房門緊閉,獨處男女,他的衣衫不整,再加上旋影的失魂落魄,所有的一切,過于曖昧。目睹了一切的人,若無十二分的冷靜頭腦外加超常的分析能力,很容易誤解。
而眼前的人,滿面驚異,胖胖的小臉紅了又紅,最後憋出一句話——
「付千巧你下流!」
很顯然,他被誤解了,而且還是很冤枉的那一種。
☆☆☆
臉發燒,耳發燙,如有洪水猛獸在身後驅趕,止不住地火燒火燎往前奔逃。直到眼前出現了河水擋道,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口氣,居然已經奔出了數里之多。
穆縴雲蹲在河邊,輕掬河水,拍打自己滾燙的臉頰。好不容易降低了面龐的高熱,她望向平靜的河水,河面倒映的,卻是方才在付千巧房中看到的那一幕。
「煩死了!」她嘟起嘴,大叫道,順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子,投向河面,層層漣漪擴散,定楮一看,擊碎的,是自己的倒影。
泄氣地垮下肩,穆縴雲抽抽鼻子,忍不住埋怨︰「好你個付千巧,還說極限是一個月。我看你根本是流連其中,樂不思蜀了。」
「我沒有。」
「明明就是——呀!」突如其來的接話使穆縴雲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她轉身,呈現在眼前的放大了數倍的面孔嚇了她一跳,一個激靈,她向後跌坐在地上。
「在人家身後不吭聲,不要神出鬼沒好不好?」按住因為驚嚇還跳個不行的胸口,穆縴雲很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氣呼呼地對眼前的罪魁禍首發話。
「我出聲了,是你自己膽子小。」付千巧糾正道。
「你你你你——」指著他,穆縴雲簡直沒有辦法言語,「反正你偷偷跟著人家就是不對!
「你也跟過我的。」付千巧旁敲側擊,提醒她莫要忘記自己也有這種不光彩的前科。
穆縴雲氣得直跺腳,「我被你發現了,還一同掉進了秘道,所以算不上是跟蹤!」
「你簡直是在強詞奪理。」付千巧不以為然,「依你的道理,我現在和你一起站在這里,自然也算不上偷偷跟著你。」
「付千巧,你要氣死我是不是?」火氣向頭頂上涌。穆縴雲伸手推他,「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一看見他,難免想到他衣衫不整,還與旋影同處一室。一個美麗妖嬈,一個俊俏出眾,怎麼看,怎麼酸,到頭來,慪死的是自己。
岸千巧低頭看憋紅了臉在推自己的穆縴雲,使出的力道還很大,居然將他移動了半分,可見她的怒氣還真是不小。
「我可以解釋的。」他低語,眉眼微彎,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誤解總在意外中發生,面對穆縴雲的離去,他下意識的反應,是來追她。那一刻起,他便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已不像以往那般純粹。
「你笑什麼?」討厭那雙洞穿了自己心思的眼眸,穆縴雲狠狠瞪他,「誰稀罕你的解釋!」
「那晚我倆在醉夢軒,旋影看見了。」他沒有她的浮躁,只管耐心陳述事實。「看見了?」穆縴雲愣了一下,反應很快,「她威脅你?」
「沒錯。」付千巧點點頭,算是褒賞她的聰明。
穆縴雲不再推他,反而拉住他,上下打量了他好幾遍,才很緊張地問道︰「她要你賣身給她,你屈從了?」
「不,沒有。」對她的臆測,付千巧翻了個白眼,有些啼笑皆非,「她只是對我的性別,還有所懷疑。」
穆縴雲的怒氣,果然來得快也去得快,先前的無限憤慨一下子變為全然擔心,緊張的樣子與方才大相徑庭,變臉如同翻書,他總算領教。
「難怪……」穆縴雲自言自語。光是男裝的付千巧,她都曾將他誤認為美嬌娘,更不要說此刻在月色映照下,還穿著藕色裙衫作女裝打扮的他了。
婷婷玉立,楚楚動人……
「我不是女人。」一見她又開始發呆,就知道她現在又在做何聯想。付千巧加重語氣提醒她,「收起你豐富的想象力,別忘了,我們還要繼續回玉鼓麗境演戲。」
「糟糕!」經他一說,穆縴雲這才想起玉鼓麗境還有一大幫的尋芳客在翹首以盼「千福」的出現。而付千巧和她此刻都在這里,恐怕為難了要苦苦掩飾的老鴇了,「快快,趕快回去。不然就要穿幫了。」
拉著付千巧,她轉身往回走,沒幾步,忽然飄來一陣淡淡的味道。她嗅了嗅,好生奇怪,問身邊的人︰「你聞到了嗎?」
「嗯,像是什麼花的香氣。」
「可是——」才說了兩個字,穆縴雲忽然感覺自己的呼吸困難起來,連帶著,頭暈目眩,神志迷離,「這里沒有花……」
掙扎著說完,她已不能再控制自己,整個人軟軟地向前倒去。
「縴雲!」付千巧眼明手快,一手撈住她,將她向後帶,穩穩地將她攬進自己的懷里,眼角余光四下一瞄,只見一道人影在遠處一閃,不知是何種身法,一眨眼的工夫,就已停在他面前。
是她!
只一眼,他便立刻認出就是當日襲擊他的那個蒙面女人。平凡的模樣,呆板的面孔,冷淡的表情,這樣一個女人,扔在街上,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
手心全是汗水,沒有人知道,面對強敵,他此刻有多緊張。他與她交過手,知道她的武功有多麼地深不可測。冤家路窄,他擔心自己無法全身而退,將穆縴雲安全帶回。
「玉鼓麗境,千福?」那女人盯了他半晌,終于生硬地開口。語調奇特,不似中原一帶的口音。
她這樣一說,付千巧才記起,自己現在是作女裝打扮。穆縴雲估計得沒錯,她要找的,果然是一個和他面貌極為相似的女子。
心思轉動,他扶著無法動彈的穆縴雲,佯裝惶恐,雙肩瑟瑟發抖,花容失色,「我是……」
女人掃了一眼他因為害怕而蒼白的容顏,眼中,有復雜的神色閃過。片刻後,她重新冷下臉,伸出手,直直地攤在他的面前,「把聖仙石交出來!」
「聖仙石?」付千巧愣了一下,這一次,不是裝的,而是他壓根兒就沒听說過她所說的這件東西。
見他迷茫的模樣,女人的表情愈加不耐煩,向前逼近一步,她的眼中有凶光閃現,「我再說一遍,將聖仙石給我!」
什麼聖仙石,他連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又從哪里變出一個給她?╴「我沒有聖仙石。」付千巧拿捏地強調,分寸十足,全是恐懼不安。意料之中,看見那女人的面色又陰狠了幾分。他將手藏在身後,暗自蓄力,準備孤注一擲,等她不備之時給她全力一擊。